许洋、李楠主编的这本《革命，还是变迁？》以法国、日本、台湾等国际化的作者团队，以论述、对话、非虚构写作等方式，深度解读了革命话题、中日关系、转型期的日本社会、转型期的台湾媒体生态状况等热点话题。

古往今来，“革命”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充当着重要且醒目的角色。当历史的时针停在此刻，中国在经历了暴风骤雨般的众多革命之后，是否已经真正重新从废墟中站起来？是否已经重建了当初革命的愿景。当武装的暴力革命已经不再属于这个时代的中国时，文化革命、经济革命、道德革命等充盈了这个社会灵魂的元素们又一次蠢蠢欲动。是再一次推翻，还是静等它的变迁？

《革命，还是变迁？》试图从那些枪棍和血迹之上寻找最终的答案——革命不等于重建，改良才能让理想靠近现实。这本集结了社会科学、哲学、文化等诸多探讨的读物也许不能改变你的价值观，但至少会成为某种力量推动你的思考。

《革命，还是变迁？》由许洋、李楠主编。

记录

押井守和日本的黄昏/佐藤千岁(日)

“北京政变”揭秘/陈玉通

人类消失后的世界/赵涵漠

北沟沿胡同23号——是梁启超故居么？/杨东晓

那些年，我们点燃报纸放烟花/李茶(台)

对话

革命，还是变迁？——关于革命问题的通信之一/赵汀阳vs雷吉斯?德布雷(法)

德、美、日战后历史教科书修订之异/张彦武vs丛日云

黄药眠的跌宕人生/邢小群 丁东vs黄大地

评论

新民之路--读《为中国寻找现代之路--中国留学生在美国》/解玺璋

乡土中国——“一个世纪故事”/吴晓东

观察

从制度正义到个人义务——中华新伦理的一个构想 /何怀宏

中日关系，痛在哪里？/刘建平

随笔

向后转向前走/何帆

少年夷皋与熊掌——赵氏孤儿之四/李敬泽

制服心魔/冯唐

菜谱迷/新井一二三(日)

1924年霜降前两天(10月22日，星期三)，遛早儿的北京人发现，东西交民巷、台基厂、水关等通往使馆区的路口，全为身穿灰军装的大兵封锁，许进不许出。老北京人认得，这是冯玉祥(字焕章，简称冯)的兵。

第二天，报上有冯玉祥通电，责令第五任中华民国大总统曹锟(简称曹)发布命令：立即停战，罢免吴佩孚(字子玉，简称吴)“讨逆军”总司令等本兼各职，任其为青海垦务督办，云云。

北京百姓雅好议政：“二哥，这冯玉祥不是曹大总统和吴大帅手下吗？要造反？篡位？”“这不废话吗，不造反怎么篡位？全想着进中南海当皇上呢！您呐，不想？”“我？做梦都想当皇上他爸爸呢，可我还得当孙子拉洋车！”“狗咬狗——一嘴毛。大兄弟，您快把豆汁儿喝干净喽腾地儿吧。”

百姓嘴里的“篡位”，史书上称为“北京政变”。尽管民国史学家对它早就按规定调好了音，定好了调，但在史实面前，这音这调可疑可议之处多多。而要弄清事情原委，还须从头说起。

1916年6月，袁世凯“驾崩”，各路军阀欢天喜地，全想过一过大总统的瘾。“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让个个都奋力亲躬。1920年7月，以曹锟为首的直系和以段祺瑞(简称段)为首的皖系开战，因奉军力助直军，皖败直胜。奉系大老张作霖(简称张)乘机在北京设了司令部，以数万大洋“买”下阜成门内太平桥附近的顺承郡王府做官邸。靠吴佩孚吴大帅打天下的曹锟暗下决心：早晚要把你这个“胡子”(土匪)赶回老家去。

那时的奉军，大体为各路土匪武装的拼盘儿，干绑票杀人拦路抢劫之类的勾当在行，与吴佩孚的正规军对阵就不灵了。故1922年的第一次直奉大战，奉军兵败如泄洪。直系操控了北京政府，明令免去张作霖本兼各职。

张作霖这厮，吐出一口关东烟，挥了挥玉石嘴儿小烟袋，立马通电全国：东三省自即日起独立，并自封为东三省自治保安总司令，名副其实地当上了“东北王”。

袁世凯死后，北京政府的历届总统内阁，都成了军阀的附庸，政府开销全靠枪杆子敛财维持。到了直系坐大，曹锟以几千万民脂民膏贿买国会议员(每人发5000元大洋)，居然当上了第五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吴佩孚自命不凡，久蓄荡平各地军阀，一统天下之志。决定先拿张作霖开刀。岂知张颇有头脑，1922年战败之后，启用留日少壮派，整兵经武，造枪买炮，短短两年，奉军即脱胎换骨，战斗力大增，成了正规军。

1924年6月，皖系军阀卢永祥与直系干将齐燮元打开了“江浙战争”，曹锟发布大总统令讨伐卢永祥。这一下，让张作霖逮着了出兵的机会，马上通电，奉军兵发山海关，以镇武军名义讨伐卢永祥。曹锟急得要死，连电驻军洛阳的吴佩孚火速北上救驾。第二次直奉战争于1924年9月拉开序幕。两军20余万人马在长城外互有进退之时，冯玉祥所领“讨逆军”第三军，突然前军变后军，回师北京，发动政变，囚禁曹锟，逼其发布政令，通电全国。直军遂全线崩溃，吴佩孚败走湖北，从此不振，淡出政治舞台。

1949年后的史著中，对两次直奉战争描述大抵如此。然对至关重要之“北京政变”则多取含混态度，或几语带过，或语焉不详，更有甚者，竞把此役说成“是冯玉祥将军革命历史中光辉一页”，等等。

冯玉祥为什么倒直，是否如人们以为的那样，是奉皖粤三角结盟，暗中策动的结果？是否可以说，这一政变是国共合作，国民革命军北伐，推翻北洋政府的大革命前奏及组成部分？

中外史料佐证，民国军阀混战史，亦是列强在华争夺势力范围的交锋史。民国肇建后，不管有无主义信仰，以之为号召出现的所有的军事集团、政党，无一例外皆为列强所左右。近年解密档案可证，早期中共高层是由共产国际提供生活费的，那时，普通百姓月入一二元大洋即可温饱，而中共职业革命家的生活费，最高可达35元大洋。[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文献资料选辑(二)》，1917～1925年，第486页]。直奉战争及“北京政变”，表面看是军阀争权夺势，内里乃是英美与日本斗法。

日本军国主义势力将侵华作为国策且暗施久矣，第一步即谋夺东三省。张作霖坐大，相当程度乃日本一手炮制。故当1920年直奉战争，奉系张作霖大败后，日本对英美支持的曹锟、吴佩孚日益壮大越来越不安，尤其是曹锟竟然当上了大总统，更使日本倍感危机，于是加紧策划推翻直系掌握的北京政府。

历届北洋政府，无不靠向列强举债以维持运转，并以之应对各系军阀要挟制约，这就使洋顾问在北洋政府权重一时。上行下效，各路军阀也无不聘用洋顾问，以得信息、购军火。这其中以日本顾问最多。半因北洋政府文武高官留日者众多，半因日本顾问多为中国通，汉语极流利。不仅张作霖大帅府日本顾问扎堆儿，就是冯玉祥身边也有个松室孝良。吴佩孚私人顾问田野增次郎，则是日俄战争期间…结识的朋友，也正是这位无话不谈的朋友出卖了吴佩孚。

这种关系，使日本中央军部情报工作相当厉害，他们不仅早了解奉皖粤暗结反直三角同盟，且深知孙中山为首的粤方革命军政府没有可掌握的武装力量，只是以主义为号召鼓动国民革命。故日本军头乐见粤方加入，顺水推舟并穿针引线，促成倒直三角，意在使奉皖反直披上“国民革命”的外衣，从而掩饰日本阴谋，避免英美以及国际舆论抗议其干涉中国内政。

1924年2月，日本驻华使馆武官林弥三吉发出密报，称吴佩孚为防止直系第十一师师长冯玉祥自立山头，压缩其军费，引起冯对吴的不满。这情报促使日本参谋总长上原勇作下令中国课加紧筹划，搞出最可行方案。段祺瑞的朋友——退役陆军大佐寺西秀武游说段、张合作倒直，说策反冯玉祥可能性很大。

段曾是冯的上司，深知冯玉祥为了扩张势力“有奶便是娘”。遂立遣内弟吴光新去见张作霖，力劝张设法联络直系内部可作反曹、吴力量以作内应。寺西秀武继又潜入奉天(今辽宁沈阳)，向张作霖献计献策，大谈倒直后奉军人关利益如何巨大。嗣后，段遣派与冯玉祥有旧谊的心腹贾德耀去冯处摸底，张作霖则派其日本顾问町野武马至天津日租界须磨道段宅密谋。

可以说，日本人和段、张的阴谋勾结，无形中利用了孙中山，使自己的卑鄙勾当披上了“革命”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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