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天涯煮酒论史版主押沙龙继《出轨的王朝》后,睽违多年尽显功力之作。
它不同于常规历史读物,它更像是小说。读它就如同欣赏一部歌剧,大时代是舞台,大事件是脚本,大人物是主演,高潮迭起、张力十足,又不乏人文关怀。古希腊、罗马时期的治理体制、伟大战争,基督教的兴起,十字军东征,黑死病,这些宏大叙事,在作者的笔下,显得生动滑稽,还带有那么点黑色情绪,就好像作者本人曾亲历文艺复兴前那个遥远的欧洲。
读史使人明智,读世界史使人练达。识多才能智广,足智方能多谋。不管你是穷忙族、工作狂,还是职场达人、企业中坚,每个上班族都应该读读世界史。
本书讲述了公元1096年,一群群骑士抛弃欧洲的家园,涌向东方。中古时代最灿烂的一段传奇就此开始。为了光复圣城耶路撒冷,这支十字军转战欧亚,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胜利与惨败轮番上演,命运瞬息万变。最终他们被困在了孤城之中,马匹没有了,粮食没有了,外面的敌人却多如尘沙。十字军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但当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希望。在最困苦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放弃过希望。凭借着那丝不灭的希望,他们捧着一片矛尖,骑着驴子,唱着圣歌,走向战场……
250年后,一场旷世浩劫席卷世界。血王在欧洲驰骋,大地变成了一片骷髅海。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唯一能够支撑人们走出浩劫的力量,依旧是希望。他们在浩劫之中,苦苦守候心中那份希望,等待着明天的光明。
而希望也真的拯救了这个世界。
在中世纪,有一种风气逐渐流行起来——去耶路撒冷朝圣。
那个时候,西方人对宇宙的看法很奇特,他们认为耶路撒冷是宇宙的中心,亚洲、非洲和欧洲像三片叶子,从这个中心伸展开去。耶稣在那里受难,以后他也将在那里降临,审判全世界。耶路撒冷的一切都神奇得不可思议,单单这个名字就能让人激动万分。他们渴望亲赴耶路撒冷,沾濡它的光辉。
耶路撒冷处死了耶稣,却因此获得了不朽荣耀,这真是一种讽刺。
有些人朝圣,是出于宗教情感,他们希望能亲赴圣地,朝拜耶稣的圣墓,亲吻客西马尼的土地,凭吊各各他山的夕阳。还有一些人则是被罪恶感纠缠,希望用朝圣来洗清罪孽。
有一个传说,也许能帮我们理解这种情感。
据说诺曼底公爵“魔鬼罗伯特”投毒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从此,他就被负罪感纠缠着。终于有一天,他双足赤裸,披着忏悔服,走向耶路撒冷。在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为罗伯特提供了许多享乐,都被他拒绝。路过一个城堡的时候,守卫用皮鞭抽他,罗伯特喜悦地接受了,觉得这是赎罪的一部分。等他终于到达圣地时,发现许多穷人簇拥在耶路撒冷门前,却无法进入。因为伊斯兰政府向每位朝圣者征收一枚金币,否则不许他们进城,这些穷人无力支付。于是,罗伯特为他们支付了所有的入城税。
进入耶路撒冷后,他跪拜在圣地上,涕泗滂沱,为了自己沾血的灵魂,为了自己脆弱的人性。朝拜圣地后,罗伯特患了重病。他对一位返乡的农民说:“回去后,说出你的亲眼所见,你们的魔鬼伯爵是如何被带上天堂的。”
他死了,怀着一颗平静的心。
无论出于何等目的,朝圣者的数量逐渐增多,他们成群结队涌向东方。
从西欧到巴勒斯坦,有几千里的路程。在当时,那是一段极其危险的旅程。许多人注定再也无法还乡。朝圣者要穿越巍巍高山、茫茫丛林,还有充满盗匪的国度。饥饿、野兽、土匪、疾病,随时会夺取他们的生命。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无名尸骨埋在陌生土地里。但让人惊奇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不畏死亡。
所有这些危险,所有这些艰辛,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耶路撒冷。
可即使他们克服一切障碍,到达耶路撒冷,痛苦也没有终结——因为耶路撒冷在穆斯林手中。
于是,朝圣者不断带回来可怕的消息:
基督教妇女被公开轮奸,孩子们还被迫在旁边跳舞助兴,教士被成批屠杀,朝圣者则被活活鞭打至死。
这些话确实骇人听闻,但难以核实。有些是添油加醋的夸大,有些则纯粹是臆造。
一种呼声开始兴起:教堂被摧毁了!朝圣者被凌辱了!东方的兄弟在遭受折磨!圣地上飘扬的是伊斯兰的弯月旗!我们还要忍耐到几时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冲向东方,光复耶路撒冷?!有人在高喊:耶稣为我们而死,为什么我们不能为他而死?
人们的怒火在膨胀,如同黑夜里的隐隐雷声。
在雷声背后,是一个复兴的欧洲,是一个膨胀的欧洲。
在雷声背后,是一个刚刚爬出屈辱深渊、再也不愿承受屈辱的欧洲。它刚刚焕发出了生机,体内的力量正在蓬勃生长。它渴望把这力量化成利剑,劈向对手。
如果没有一道霹雳把雷声转化成真正的暴雨,它终会慢慢沉寂。但是,这一次真的有炸开的霹雳,把欧洲的大地照耀得亮如白昼,一场浩大无比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投掷这个霹雳的是欧洲一个最为显赫的人物——罗马教皇乌尔班二世。 罗马帝国崩溃后,教皇逐渐爬上了权力的巅峰。据教廷宣称,耶稣的大弟子彼得是首位罗马教皇。基督对彼得说过:“我要把天国的钥匙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你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于是教皇们自称继承了彼得的权力,成为全世界的最高权威,而且教皇凌驾于一切帝王之上,永不犯错。他可以赦免任何人的罪过,也可以废黜任何一个帝王。从瑞典到意大利,从英国到匈牙利,所有帝王诸侯都应匍匐在他脚下。
这本是教皇的一相情愿,没事的时候说来高兴一下而已,但后来教皇居然真的发挥起威力来。罗马教皇的地位不断上升,在民众间享有极高的权威。教皇和德国皇帝发生过一次冲突,教皇宣布废黜皇帝。皇帝居然披着毛毡,赤脚站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乞求教皇的宽恕。教皇成了全欧洲的统治者。
但是教皇有一个软肋:没有军队。
他的权力建立在信仰上,但只有信仰没有暴力,权力就不完满。乌尔班二世非常了解这一点,可教皇怎么能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大军呢?
乌尔班有狮子的抱负,有狐狸的狡诈,同时又有磐石般坚定的信仰。他一生都在致力于提高教会的权威,到了晚年依旧不灭万丈雄心。他敏锐地听到了那隐隐作响的雷声:这是绝佳的机会!
一个伟大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浩浩荡荡的基督大军开往圣地,将耶稣的旗帜插在东方的大地上!让十字架的光辉照耀世界。
这样的想法让他激动不已。
但是在信仰的下面,是不是有涌动着的黑色潜流?
在虔诚的献身里,有没有欲望与野心?在欲望与野心里,又有没有虔诚的献身?这个问题,乌尔班也许回答不出。所有卷入这个故事的人,恐怕也都回答不出。
这个计划过于庞大,乌尔班也需要力量来推动它。1095年,有两个人拜访了教廷,这使他再无犹疑。
一位访客来自拜占庭。
在这里需要简单介绍一下拜占庭帝国。罗马帝国当年分裂为两部分,西罗马帝国在公元476年灭亡,东部的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却幸存了下来。它日渐衰弱,但屹立不倒。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是基督教世界最大的城市。一个城市分割开两个大洲(亚洲和欧洲),两座海洋(地中海和黑海),这在整个地球上都绝无仅有。无数的财富会聚于此。靠着这些财富,帝国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灾难。
君士坦丁堡的地理位置极端重要。它夹在基督教和穆斯林两个世界之间,既是西方的桥头堡,也是穆斯林进入欧洲的通道。在当时,可以这么说:只要君士坦丁堡不陷落,基督教世界就不会被征服。
但是帝国在走向衰落。
阿拉伯人从沙漠兴起,从它手里夺走了半壁江山。阿拉伯帝国瓦解后,拜占庭本可稍事修整。但很不幸,土耳其人继之崛起。他们更加凶暴好战,帝国的土地被不断蚕食。最大的一次灾难发生在1071年,帝国精锐部队被彻底歼灭,皇帝被活捉。整个小亚细亚几乎彻底沦陷。从此,帝国几乎退出了亚洲。
本篇故事开始的时候,帝国皇帝是亚历克修斯一世,他做梦都想收复亚洲故土。但他明白仅仅靠着自己腐烂掉的军队,是无法战胜土耳其人的。这次皇帝的目光转向了西方——他要向自己的基督教兄弟求援。西方人贫穷无知,但却骁勇善战,足以和土耳其人一决雌雄。不过帝国和西方虽然都信奉基督,但却存在严重的宗教分歧。西方人信仰天主教,而拜占庭信奉东正教,拒绝承认罗马教皇的权威。然而在此时,亚历克修斯一世已顾不上宗教纷争,他愿意向教皇低头。
1095年,一个特使从君士坦丁堡出发,来到意大利。他站在乌尔班教皇面前,献上一个烈火般的词: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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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那儿有很多算命先生,几乎人人自封周易协会的会长、副会长什么的。就这么一群大会长,脏得一身油亮,蹲在街上撂地算命,天天让城管满大街地撵。我不敢断言世上所有的算命先生都不靠谱,但我见到的这些确实不靠谱。想想看,他们居然这么互相打招呼:“你今天又诳了几头猪?”就这样,我丧失了对命运的某种信念。我不知道命运是否存在,但我觉得靠那些浑身油亮的混子,多半是算不出命运的。
长大后,我又丧失了另一种信念——对人类命运的信念。我曾经相信:人类文明有铁的规律。它遵循一个固定的轨道前行,而这个轨道就隐藏在历史之中。只要我们洞察过去,以史为鉴,就能预测人类的未来。我一度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人类社会就像一列火车,沿着固定的线路,开到一个固定的目的地。直到后来,我才察觉到这种信念里藏着的荒凉与恐怖。
好在这种信念很可能是错的。如果一个半仙没法从掌纹里算出你的命运,那么一个学者同样也无法从历史里推算出人类的命运。人类社会不是一列火车,它更像一条汹涌的时空之河。你永远不知道它在哪里转弯,又向哪里流去。它的终点可能是沙漠,可能是大海,甚至也可能是浩渺星空。波普尔对这条河说过斩钉截铁的话:“用科学的手段也好,或用任何其他的理性手段也好,人类历史的进程都是不可预言的。”
换言之,历史是靠不住的。它不是占卜未来的水晶球,而更像一个难以捉摸的生命体。在某一时刻,历史会忽然爆发出万丈光焰,照亮此后的许多世纪。在另一时刻,它也会忽然唱出惨痛的悲歌。也正因为这种变化万千,它才能显得光彩炫目、动人心魄。
历史这种销骨蚀髓的魅力,驱使我写下了这本书。它陪我度过了许许多多个夜晚。暗夜中,过往的岁月曾在我眼前熊熊燃烧。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泪水盈眶:为了冲向波斯大军的斯巴达人,为了在海峡里高歌的雅典人,为了在客西马尼悲祷的耶稣,为了捧着一片矛尖走向战场的十字军,也为了那些在旷世浩劫里不屈不挠的普通人……
是啊,世界上有什么故事能比人类的历史更壮丽?
世界上又有什么怨曲能比人类的历史更哀伤?
我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女儿还没有出世。现在,童童(是的,她叫童童)已经一岁了。也许因为有了她吧,我比以前更频繁地想到未来。时间是只虫子,每天都在吞噬未来,把它变成过去。不过它虽然吞噬未来,但也给未来赠送了一份礼物,那就是历史。历史蕴藉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情感,以及更重要的东西——希望。未来的人们从中读不出自己的命运,但却能从那里找到启发与温暖。
以前我看到作者在书里列出长长的致谢名单时,往往忍不住摇头。一本书而已,这么郑重其事,未免夸张。不过这次轮到自己,我宁愿显得可笑,也还是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当然,首先我要感谢国家。其次,我要感谢帮我审稿的朋友、出版社的各位编辑,以及为我提出过许多建议的网友。最重要的是,我要感谢我的太太。没有她,我无法完成这本书。
最后,我当然也要感谢大家——感谢每一位肯花费精力来阅读这本书的读者。这本书正是为你们而写的。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本书才有存在的可能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