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汪曾祺闲坐三书》(全3册)是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的作品集,分为“人情味”“烟火气”“玩意儿”三部。本套图书从汪曾祺的诸多作品中精选出54篇小说及散文,其中既包含了《大淖记事》这样的传世名作,也有《泡茶馆》这样的生活记录,力图通过多种风格的作品,展现汪曾祺的文字特色,诠释他在生活中的感悟与意趣,还原他的生活环境与内心思考,表达他对世间冷暖和人间温情的思考与感慨。通过阅读这套图书,读者不仅能领略汪曾祺作品的精髓,也能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 本书为《烟火气》,收录了鸡鸭名家、落魄、鸡毛、故里杂记、徙、晚饭花、八千岁、星期天、故里三陈、金冬心等。 作者简介 汪曾祺(1920-1997),江苏高邮人,沈从文的高徒,中国现当代著名作家、戏剧家、小说家,京派文学小说的代表人物及传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汪曾祺早年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1939年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师从沈从文先生。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顾问,北京剧作家协会理事。他在短篇小说和散文创作领域成就颇高,充溢着浓郁的中国味道和灵性美质,语言平和质朴、清新隽永、娓娓而来、如话家常。著有短篇小说集《邂逅集》《羊舍一夕》《晚饭花集》,散文集《蒲桥集》《故乡的食物》《逝水》,京剧剧本《范进中举》《沙家浜》(主要编者之一),文学评论集《晚翠文谈》等。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介绍到国外。 目录 鸡鸭名家 落魄 鸡毛 故里杂记 徙 晚饭花 八千岁 星期天 故里三陈 金冬心 桥边小说三篇 小孃孃 序言 像汪曾祺那样生活 王干 很多歌消失了。 汪曾祺在《徙》的开头 写道。 很多人也消失了。汪曾 祺也消失了。他的“歌声”依 然在文坛回荡,他的文字永 远不会消失。 汪曾祺,一个奇怪的名 字,就这样躺进了文学史。 很多人喜欢汪曾祺,有 人甚至是疯狂地喜欢。汪曾 祺像一阵清风在中国文坛刮 过,让人眼前一亮,哦,小 说可以这么写?!现在的年 轻人体会不到当初我们读到 汪曾祺的那种新奇、兴奋和 不安,《异秉》《受戒》《 大淖记事》《陈小手》那样 一批小说让好多的评论家和 学者大跌眼镜,也让年轻的 作者和读者如痴如醉,有人 这样评论汪曾祺的小说:“ 初读似水,再读似酒。”奇 怪的是当时正是现代派和先 锋派大行其道的时候,仿佛 是一种讽刺,汪曾祺以地道 的汉语风味广受青睐。年近 六旬的作家成为年轻人的偶 像,包括好多狂傲的自以为 是的先锋派和后来以国际性 写作为标准的准国际作家也 在老先生面前甘做弟子。 我第一次读汪曾祺的小 说的时候,并不是在他大红 大紫的时候。我小学毕业的 时候,暑假在外婆家,从四 舅的抽屉里翻到了一本旧的 《人民文学》,上面有一篇 小说叫《王全》,很耐看, 也觉得有点怪,印象极深, 但并不知道是汪曾祺写的。 直到后来看到《汪曾祺小说 选》时,才恍然大悟。很多 人都是因为读了《受戒》《 大淖记事》才慢慢了解汪曾 祺的,我则是读了《异秉》 之后就对汪曾祺感兴趣的, 《异秉》当时发在顾尔谭主 编的《雨花》上,很少有刊 物转,也很少有人评介,而 那一年我却巧订了《雨花》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异秉》我看了的第一 感觉像新中国成立前的人写 的,与我父辈的生活极其相 似,更重要的是小说的功力 力透纸背。等读到《受戒》 《大淖记事》之后,就更加 激动了。不仅因为他写的是 家乡的生活,而且他把从前 的生活也写得那么美。孙犁 也是写生活美的高手,但他 写的都是劳动人民,而且都 与抗战有关。汪曾祺写的都 是市井,与抗战也无关,最 让我震惊的是他在《大淖记 事》里写到巧云被刘号长奸 污之后,居然没有《白毛女 》里那种愤怒和反抗,“巧 云破了身子,她没有淌眼泪 ,更没有想到跳到淖里淹死 。人生在世,总有这么一遭 ”。我原先脑子里的阶级斗 争观念一下子被击穿了。刘 号长与巧云是压迫与被压迫 的关系,巧云居然没有“哪 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 后来锡匠们还是游行反抗了 ),还有她的贞洁观呢?《 大淖记事》没有简单地搬用 阶级斗争的观念和道德的观 念来写小说,这在20世纪 80年代初还是需要勇气的。 当然,老先生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让小说写得更生活 化一些。我读汪曾祺的小说 ,经常产生这样的念头,哦 ,原来生活是这样的,哦, 原来日常生活也这么美好! 因为景慕汪曾祺的小说,一 段时间我竟能整段整段地说 出来。心想,什么时候能见 老先生一面多好。1983年 我第一次到北京,最想见的 人便是汪曾祺,便查地图找 到北京京剧院。我倒了好几 趟车终于找到了京剧院。我 以为京剧院也像我们的机关 一样正常上班了,可找了半 天,才撞到一个人,他说汪 曾祺在七楼编剧室上班,我 欣喜若狂。我爬上七楼,可 整个楼层一个人也没有,我 又到六楼、五楼、四楼,没 有一个人上班。就像今天那 些追星族,我在京剧院空等 了半天。 …… 热爱生活,在生活当中 寻找诗意和审美,可生活并 不全是诗意和审美,汪先生 对此似乎毫无怨言,他身上 那种知足常乐甚至逆来顺受 的生活态度颇让我吃惊。很 多人没有想到汪先生直到死 前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一 直住他太太施松卿的房子, 先在白堆子,后来在蒲黄榆 ,都是施在新华社的房子。 有一次我跟老先生开玩笑: “你们家阴盛阳衰呀。”老先 生呵呵一笑,抽着烟,没有 搭腔。也有人替汪曾祺打抱 不平,向中央反映汪的住房 问题,可绕了半天,居然要 中国作协解决他的住房问题 ,而汪的工作关系又不在中 国作协,这个著名作家的房 子问题就不了了之了。汪曾 祺向我述说这件事时,一点 也不恼怒,好像他早就知道 自己的房子只能“挂靠”在太 太那里。他在白堆子的住处 我没有去过,但蒲黄榆的居 所我去了无数次,没有客厅 ,稍大的一间做了客厅,太 太和小女儿合住一间,他自 己在一间六七平方米的小屋 写作、画画、休息,很多的 佳作就是在蒲黄榆的那间小 屋里写出来的。蒲黄榆原是 一个不起眼的地名,因为汪 曾祺,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地 方。我最后一次见老先生, 发现他搬到虎坊桥福州会馆 街的一幢大楼,这一次,老 先生有了自己的画室,他可 以尽情画他的画了,他刚搬 进去的时候兴奋得画了个通 宵。我以为是给他“落实政 策”,可一问原来是大儿子 汪朗把自己分的房子给父母 住。汪朗是个孝子,他了解 父母的心。汪曾祺在儿子的 “大房子”里走完了他人生的 最后的路程。 以后我碰到类似房子这 种不公平的事再也不怨天尤 人,汪曾祺用小说和他的生 活告诉我们怎样生活是美好 的 导语 汪曾祺经典作品选编,从《大淖记事》到《鉴赏家》再到《凤翥街》,诠释汪曾祺的创作之路。 另辟蹊径,从文章中心思想入手的创新分卷法,不同于传统分册形式,在考虑主题的基础上,根据文章中心思想进行再划分。 学以致用,为高考阅读理解未雨绸缪细致解读,汪曾祺的作品现常被各级语文考试选中,早先接触其佳作,对语文学习和文学素养提升大有裨益。 书评(媒体评论) 若世界真还公平,他的 文章应当说比几个大师都还 认真而有态度,有思想也有 文才!“大器晚成”,古人早 已言之。最可爱的还是态度 ,“荣辱不惊”! ——沈从文 精彩页 鸡鸭名家 刚才那两个老人是谁? 父亲在洗刮鸭掌。每个踱蹼都掰开来仔细看过,是不是还有一丝泥垢,一片没有去尽的皮,就像在做一件精巧的手工似的。两副鸭掌白白净净,妥妥停停,排成一排。四只鸭翅,也白白净净,排成一排。很漂亮,很可爱。甚至那两个鸭肫,父亲也把它处理得极美。他用那把我小时就非常熟悉的角柄小刀从栗紫色当中闪着钢蓝色的一个微微凹处轻轻一划,一翻,里面的蕊黄色的东西就翻出来了。洗涮了几次,往鸭掌、鸭翅之间一放,样子很名贵,像一种珍奇的果品似的。我很有兴趣地看着他用洁白的,然而男性的手,熟练地做着这样的事。我小时候就爱看他用他的手做这一类的事,就像我爱看他画画刻图章一样。我和父亲分别了十年,他的这双手我还是非常熟悉。 刚才那两个老人是谁? 鸭掌、鸭翅是刚从鸡鸭店里买来的。这个地方鸡鸭多,鸡鸭店多……鸡鸭店全城似乎只有一家。小小一间铺面,干净而寂寞。门口挂着收拾好的白白净净的鸡鸭,很少有人买。我每回走过时总觉得有一种使人难忘的印象袭来。这家铺子有一种什么东西和别家不一样。好像这是一个古代的店铺。铺子在我舅舅家附近,出一个深巷高坡,上大街,拐角第一家便是。主人相貌奇古,一个非常大的鼻子,鼻子上有很多小洞,通红通红,十分鲜艳,一个酒糟鼻子。我从那个鼻子上认得了什么叫酒糟鼻子。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无师自通,一看见就知道:“酒糟鼻子!”我在外十年,时常会想起那个鼻子。刚才在鸡鸭店又想起了那个鼻子。现在那个鼻子的主人,那条斜阳古柳的巷子不知怎么样了…… 那两个老人是谁? 一声鸡啼,一只金彩烂丽的大公鸡,一只很好看的鸡,在小院子里顾影徘徊,又高傲,又冷清。 那两个老人是谁呢,父亲跟他们招呼的,在江边的沙滩上? 街上回来,行过沙滩。沙滩上有人在分鸭子。四个男子汉站在一个大鸭圈里,在熙熙攘攘的鸭群里,一只一只,提着鸭脖子,看一看,分别丢在四边几个较小的圈里。他们看什么?四个人都一色是短棉袄,下面皆系青布鱼裙。这一带,江南江北,依水而住,靠水吃水的人,卖鱼的,贩卖菱藕、芡实、芦柴、茭草的,都有这样一条裙子。系了这样一条大概宋朝就兴的布裙,戴上一顶瓦块毡帽,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行业的——看的是鸭头,分别公母?母鸭下蛋,可能价钱卖得贵些?不对,鸭子上了市,多是卖给人吃,很少人家特为买了母鸭下蛋的。单是为了分别公母,弄两个大圈就行了,把公鸭赶到一边,剩下的不都是母鸭了,无须这么麻烦。是公是母,一眼不就看出来,得要那么提起来认一认么?而且,几个圈里灰头绿头都有!沙滩上安静极了,然而万籁有声,江流浩浩,飘忽着一种又积极又消沉的神秘的向往,一种广大而深微的呼吁,悠悠容窅窅,悄怆感人。东北风。交过小雪了,真的人了冬了。可是江南地暖,虽已至“相逢不出手”的时候,身体各处却还觉得舒舒服服,饶有清兴,不很肃杀,天气微阴,空气里潮润润的。新麦、旧柳,抽了卷须的豌豆苗,散过了絮的蒲公英,全都欣然接受这点水气。鸭子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天气,显得比平常安静得多。虽被提着脖子,并不表示抗议。也由于那几个鸭贩子提得是地方,一提起,趁势就甩了过去,不致使它们痛苦。甚至那一甩还会使它们得到筋肉伸张的快感,所以往来走动,煦煦然很自得的样子。人多以为鸭子是很唠叨的动物,其实鸭子也有默处的时候。不过这样大一群鸭子而能如此雍雍雅雅,我还从未见过。它们今天早上大概都得到一顿饱餐了吧——什么地方送来一阵煮大麦芽的气味,香得很。一定有人用长柄的大铲子在铜锅里慢慢搅和着,就要出糖了——是约约斤两,把新鸭和老鸭分开?也不对。这些鸭子都差不多大,全是当年的,生日不是四月下旬就是五月初,上下差不了几天。骡马看牙口,鸭子不是骡马,也看几岁口?看,也得叫鸭子张开嘴,而鸭子嘴全都闭得扁扁的。黄嘴也是扁扁的,绿嘴也是扁扁的。即使掰开来看,也看不出所以然呀,全都是一圈细锯齿,分不开牙多牙少。看的是嘴。看什么呢?哦,鸭嘴上有点东西,有一道一道印子,是刻出来的。有的一道,有的两道,有的刻一个十字叉叉。哦,这是记号!这一群鸭子不是一家养的。主人相熟,搭伙运过江来了,混在一起,搅乱了,现在再分开,以便各自出卖?对了,对了!不错!这个记号做得实在有道理。 江边风大,立久了究竟有点冷,走吧。 P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