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御批案』以通俗的语言重现曲折的案情，再加上皇帝批示解析，不但可以了解历史概况，也可以通过细节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更可以深刻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清代皇帝批示的案件，即便是历史记载不全，其数量也相当可观。在众多的御批案中，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案件，尽管这些案件可能带有作者个人的主观意识，也有制度方面的原因，更有历史的局限，但对于读者了解历史，仍颇有助益。

柏桦，安徽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双聘教授、博士生导师。自1979年开始，在中国人民大学、中央民族大学、日本大阪大学学习和工作，历任中国人民大学档案学院助教、讲师、副教授，日本大阪大学文学部客员研究员，南开大学法学院、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双聘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领域为中国政治制度史、中国法律制度史。主要论著包括：《明代州县政治体制研究》《明清州县官群体》《中国古代政治法律制度史析》等35部专著及学术论文170余篇。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社会与法频道《法律讲堂》（文史版）录制播出《明清妙判》《明清奇案》《明清御批案》等系列节目400余集。

无恶不作人贩子（上）
无恶不作人贩子（下）
清初涉黑第一案
严刑峻法诛贪官
总督审理匿名帖
救弟殉夫被旌表
慎重人命改律例
八旗兵放债辱官
诬良为盗害良善
贪官之罪不可宽
烈妇殉夫不旌表
见义勇为遭诬陷
考场作弊出命案
偷掘明陵如祖坟
模范老农成恶霸（上）
模范老农成恶霸（下）
合族公愤施家法
杀夫娶妻二命抵
见利思义应褒奖
强行征地官枷号
知县扳倒大巡抚
假冒职官必贪赃
故杀亲侄图脱罪
凶残继母无恩谊（上）
凶残继母无恩谊（下）
考试优劣责教官
长兄杀弟又杀妻
图财害命分首从
理不可宽罪难恕
户部尚书被奴杀
拉奸弟媳伤胎死
七旬老母被子殴
官绅勾结酿冤案（上）
官绅勾结酿冤案（下）
讼师刺杀县太爷
逼死佃户恶地主（上）
逼死佃户恶地主（下）
杀弟戕妹恶哥哥
弟弟捉奸杀姐姐
教人杀母难逃死
父告子罪是荒唐
蔑伦案中有玄机（上）
蔑伦案中有玄机（下）
知县欠下高利贷
杀人偿命是天理
处斩之犯能逃死（上）
处斩之犯能逃死（下）
故入人罪官问责（上）
故入人罪官问责（下）
迷拐幼童罪难饶
命案变成自杀案
恶子殴母斩立决
逼妻卖奸又杀奸
族长活埋亲侄子
儿子杀人母自杀
恶婆婆杀贤媳妇
泼妇凶悍夫自杀
媳妇殴杀老公公
西单牌楼群殴案
骂官泼妇自取辱
叔嫂通奸杀亲兄
霸产欺孤灭情理
母杀亲子也问斩
旗人不能滥杀奴
狠心女婿害岳父
守门兵丁纵贼犯
失火案变谋杀案（上）
失火案变谋杀案（下）
女婿误杀丈母娘
恶霸谋财县官赔（上）
恶霸谋财县官赔（下）
监狱牢头轮奸案（上）
监狱牢头轮奸案（下）
知县弟弟逞凶顽
无辜儿子受宫刑
滥刑毙命酷知县（上）
滥刑毙命酷知县（下）
寡廉鲜耻法难容
无耻丈夫杀妻案
亲母怒杀不孝儿
“严打”迷拐查迷药
昏官乱审轮奸案
贪心县官被挟制
恨计灭家恶弓兵
岳母教唆毒女婿
淫荡泼妇闹京城（上）
淫荡泼妇闹京城（下）
杀死丈夫成烈妇
宗室丑事也张扬

这是笔者在中央广播电
视总台《法律讲堂》（文史
版）播出的节目《明清御批
案》的清代部分讲稿，现在
结集出版。自2005年开始
，我先后录制《明清妙判》
《明清奇案》《明清御批案
》等系列节目。其中《明清
御批案》共计百余集，按明
清两代独立成书，此为《清
代御批案》。
有清一代若是从后金开
始，共计12个皇帝，即：太
祖努尔哈赤（天命）、太宗
皇太极（天聪、崇德）、世
祖福临（顺治）、圣祖玄烨
（康熙）、世宗胤稹（雍正
）、高宗弘历（乾隆）、仁
宗颗琰（嘉庆）、宣宗曼宁
（道光）、文宗奕伫（咸丰
）、穆宗载淳（同治）、德
宗载湉（光绪）、溥仪（宣
统）。按传统的说法，自顺
治进入北京才成为正统王朝
，从1644年到1911年，历
经268年。案件选择则是在
顺治到嘉庆年间，这个时期
在大体上还能够依据法律，
即便是由皇帝裁决，也不是
任意而为，却也反映出统治
者地位日渐式微。道光以后
，随着特殊授权范围扩大，
特别是咸丰三年（1853）
《就地正法章程》出台以后
，地方死刑案件多由地方官
决定，上奏者越来越少，即
便是上奏，皇帝的裁决也显
得软弱无力。这个时期的案
件特殊性日益明显，且碍于
篇幅，本书没有选择道光以
后的案件。
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
》讲道：“当一个君主征服
了一个大国的时候，有一个
极好的办法，既可以缓和专
制主义，又利于保持征服地
；征服中国的人们曾经适用
过这个办法。”孟德斯鸠认
为清王朝实行的制度是很明
智的，一方面吸取明王朝成
功的制度，另一方面又融进
自己的制度，才有可能用一
个很小的官员编制，来统治
如此众多的人口。平心而论
，清代的皇帝都比较勤奋，
可以说是事必躬亲。因为清
代的文书档案基本上没有遭
受人为的毁坏，所以留下皇
帝批示的案件也多于前代。
在难以计数的案件之中，经
过皇帝亲自裁决，并且形成
条例、成案者也不在少数，
因为条例、成案事关法律，
所以在选择的时候优先考虑
这样的案例。
古代皇帝号称“以身为天
下先”，所以关心天下所有
事，即便是民间小事，只要
是关乎王朝的大政方针，皇
帝都不会置之不理。因此，
皇帝批示的这些不起眼的案
件，不但能够反映出皇帝对
不同案件的态度，还能体现
出王朝施政原则；同时，更
会导致法律制度的变化，在
很大程度上还可以体现皇帝
的施政方略。也可能这些不
起眼的案件太小了，很容易
被人忽略。但仔细分析，这
些案件不但具有重大的历史
意义，还富有传奇色彩，更
关乎广大人民的利益。
本书选择的御批案，都
不是为人熟知的大案、要案
，而是一些涉及低级官吏或
平民百姓的案件。之所以选
择这样的案件，一是便于叙
述，使每个案件基本上都能
够单独成集；二是从这些不
起眼的案件中，既可以看到
皇帝的用意，也可以从细微
方面分析皇帝处理案件的不
同之处，总结其相同之处，
进而了解当时的司法情况；
三是可以从皇帝的批示来了
解当时的法律，虽然君主的
谕旨也是法律，但毕竞有《
大清律例》在，如何在《大
清律例》的基础上，去应对
复杂的案件，也可以弄清当
时的法律体系。在这种情况
下，将各个皇帝批示的一些
案件进行解析，不但可以看
到历史的原貌，了解历史发
展的进程，还可以总结利弊
得失，从中寻找有益的启示
。
以通俗的语言重现曲折
的案情，再加上批示的解析
，不但可以使中国传统文化
得以普及，也可以了解历史
概况，同时，还可以通过细
节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清
代皇帝批示的案件，即便是
因为历史记载不全，其数量
也相当可观。在众多的御批
案中，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
的案件，尽管这些案件可能
带有笔者个人的主观意识，
也有制度方面的原因，更有
历史的局限，但对于读者了
解历史，仍颇有助益。
个人的主观意识，当然
是选择自己能够理解，而且
有相关史料支持的案件，这
样便于写作，也便于分析。
制度方面的原因，是历史研
究的局限性，从古至今，有
些在那个时代能研究，有些
在那个时代不能研究，因为
历史总脱离不开现实。历史
的局限，这是社会发展所带
来的必然，有些内容在当时
认为是先进的，而现在则认
为是腐朽落后，也不得不予
以抛弃。
御批案的选择，既有天
理、国法、人情的交融，又
有情、理、法的碰撞，更有
皇帝的善恶智慧。身为皇帝
，能够晓之以情，喻之以理
，威之以法，将天理、国法
、人情有机地融合在一起，
进而实现明刑弼教、辟以止
辟、刑期于无刑的总原则。
皇帝如果能够把握住天理、
国法、人情的尺度，既可以
维护法律的尊严，又可以理
顺民心，还可以驾驭官僚队
伍。通过解析御批案，可以
看出法律本身就是天理、国
法、人情的有机统一，因为
良好的法律应该合乎天理，
顺乎人情，能够被社会公众
自觉信服和自愿遵守。即便
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会
违背这种原则，如果违背，
必然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
，以致影响江山稳定，威胁
到自己的统治。
《明清御批案》自2015
年7月12日在中央广播电

『清代御批案』既有天理、国法、人情的交融，又有情理法的碰撞，更有皇帝的好恶和决断。身为皇帝，能够晓之以情，喻之以理，威之以法，将天理、国法、人情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进而实现明刑弼教、辟以止辟、刑期于无刑的目的。

无恶不作人贩子（上）
清顺治九年（1652），京城发生数起拐卖满洲妇人子女的案件，因为事涉满洲人，八旗旗主奏报皇帝之后，引起顺治帝的高度关注，他指示刑部，一定要禁止人贩子，如果发现人贩子，一定要治以重罪。
清人关前后买卖人口是合法的，当时规定，旗下买卖人口，赴各该旗市交易。人关以后，买卖人口更是盛行，在全国各地都有人市。明末清初的谈迁在《北游录》中写道：“顺承门内大街骡马市、牛市、羊市，又有人市。旗下妇女欲售者丛焉。牙人或引至其家递阅。噫！诚天之刍狗斯人也。”人市是官府允许的，对买卖人口还抽取税款，官府还给卖身契加盖官印，使契约成为“红契”，便得到法律的认可。买卖人口，甚至要脱衣验齿。所谓“女姬姜，买自漳。去袒衣，肤凝脂。着眼看，无疤痍。买如一犊，卖得一斛”。这是在当时被清兵掳掠的福建漳州女子，在人市被公开拍卖的记录，妇女要公开裸体检验，而且价格相当于一条小牛犊，仅仅值粮食一斛，也就是不到六十公斤。既然允许人口买卖，为什么顺治帝还要禁止人贩子呢？人贩子与人牙子、牙婆有什么区别呢？清代对处置人贩子有什么法律呢？且从一起拐卖满洲孩子案件谈起。
且说清人关以后，将八旗都安置在北京内城，镶黄旗居安定门内，正白旗居东直门内，镶白旗居朝阳门内，正蓝旗居崇文门内，这四旗称为“左翼”。正黄旗居德胜门内，正红旗居西直门内，镶红旗居阜成门内，镶蓝旗居宣武门内，这四旗称为“右翼”。当时的八旗兵生活比较富足，除了朝廷按月发放给他们俸银禄米之外，还在北京郊区强行圈占土地，分给八旗官兵，称为“旗地”。每个旗丁分地三十亩，不用向朝廷缴纳粮食，也不准买卖。这些八旗官兵除了征战之外，平日训练巡防，生活也算是安逸。
正黄旗有个护军校，姓关佳，名巴图鲁。巴图鲁是满语音译，意思是勇敢能干，后来成为朝廷赏赐臣下的名号，也就是英勇之士。护军校属于军官，秩正六品，每年俸银为六十两，禄米为三十石，城外拥有旗地也有几百亩，在当时乃是富足之人。常言道，有子万事足。巴图鲁常年征战，一直没有孩子，如今成为禁卫军，生活安定，好事也就来了。其妻居然一产三男，按照规定，朝廷要予以旌表，赏给米五石、布十匹，可以说是阖家，乃至全族都以为荣耀。
这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啼哭，巴图鲁认为孩子们是哑巴。其妻说：“这也未必，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自然会有上天保佑，且看以后如何。”巴图鲁没有说话，却怕妻子奶水不足，便去外面找奶娘。那个时候正逢战乱，人民流离失所，谋生不易，卖儿鬻女，乃是家常便饭，要找个奶娘也很容易。恰巧正黄旗包衣双喜得了时疫，传染给孩子，结果是父子双亡，留下妻子玉红，奶水还算充足，所以巴图鲁雇她为奶娘，也算是照顾寡妇。似乎是上天眷顾，巴图鲁的妻子乳汁如泉，三个孩子都吃不完。做母亲的都爱孩子，一直坚持自哺，玉红也就是帮着带带孩子，偶尔给其中一个孩子喂喂奶而已。说也奇怪，这三个孩子都不会哭，却会笑，满月以后，也长出模样，眉清目秀的，非常招人喜爱。巴图鲁夫妻与奶娘玉红，都把孩子视为珍宝，放在一个大摇篮里，你摇完了我摇，不时抱起来玩耍，尽享天伦之乐。
玉红有个弟弟名叫憨郎，在人市当人牙子。所谓的人牙子，就是贩卖人口的中间经纪人，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专门为大户人家签约长工、仆役、婢女、小妾，女性干此行业的称为“牙婆”。别看憨郎长相憨厚，为人却非常凶狠，只要给钱，让他杀人都不会眨眼的。当中间商也就赚取些佣金，还是不能够拿大头，所以他一边充当中间商，一边物色可以买卖的人，自己直接进行买卖。那个时候四处打仗，逃难的人群犹如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逃窜。这些人为了躲避战乱，抛家舍业，无以为生，也只好卖儿鬻女，为了得到一斗粮食，三岁儿就给人了，因此憨郎的生意不错。
憨郎的姐姐成了寡妇，身为弟弟的他不得不有所照应，因此常常来看玉红，每次都带些糕点水果，一些给姐姐，一些给巴图鲁的妻子。有时候巴图鲁在家，两个人还喝上二两烧酒，聊聊天。巴图鲁一家把憨郎当作亲人一样看待，也没有想到会出事。
有一天，憨郎来到巴图鲁的家，看到院子葡萄架下有一个摇篮，里面有三个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着实招人怜爱。憨郎摸摸三个孩子的脸，三个孩子居然笑了起来，更加可爱。此时巴图鲁妻子与玉红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没有在孩子身边，憨郎却生了歹念。他想：“这样可爱的孩子，拿到人市，一定能够卖出大价钱，尤其是那些富足之家，往往不能够生育，买个不懂事的孩子承继香火，是他们的梦想，肯定会出大价钱的。”这人要是一出现贪念，连祖宗八辈都可以出卖的，还管什么姐姐、朋友。憨郎看见四周无人，便把摇篮解了下来，提起来就走，来到人市，很快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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