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一只狼在森林里相遇。谁不知道小红帽的故事？长久以来，她一直是儿童床边故事的明星，也是童年天真无邪的象征。她就像邻家女孩，一个曾经历险的小闺女。这是许多成年人听过的一个童话故事，也是许多成人念给孩子听的第一个或头几个童话故事之一。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并非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数百年前，《小红帽》曾经是成人之间流传的色情故事，与我们今天所听到的内容大异其趣。几百年来，小红帽的剧情不断被改变、伪装。新版本依然是源白旧版本，只是埋没了它原始的意涵。直到最近几年，它才变成童话故事。今天，小红帽的故事中依旧充斥许多源自旧版本的象征意义和特色，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家长和儿童都以单纯的眼光看这个故事。我们就这样一代传一代，不知道它的源流和影响力。

凯瑟琳·奥兰丝汀编著的《百变小红帽（一则童话中的性＼道德及演变）》致力从文学的地窖挖掘小红帽，解开图书馆稀世书籍的保护纸膜，同时揭露人们心中对她的成见，用较世俗的眼光重探这个童话的真迹——探索她得以一再投胎转世的因素，不是为了探索宇宙的真理，而是为了证实人类的真理是怎么变迁的。

话说1697年一个穿红色连帽披肩的小女孩，在森林里遇见一只狼之后，就在各个时代幻化出不同的角色：她是被保护、被训诫的纯洁女孩儿：却又曾经勾搭大野狼：或摇身一变在好莱坞夜总会大跳艳舞：搽密丝佛陀口红，喷上香奈儿五号香水，开红色敞篷车，到处卖弄风情：甚至掏出武器将危害她的家伙干掉……她的演技毫不含糊，她永远是世人心目中的百变女主角——小红帽。

一则看似简单的童话，为何引起文人、艺术家、心理学家、民俗学家、女性主义者、广告人等诸多人们的兴趣，不断地在各种媒体上被改编再造？

《百变小红帽（一则童话中的性＼道德及演变）》充满了有趣的历史典故，通过具有洞察力的分析与解构，为读者揭开红色连帽披肩下的所有秘密。

《百变小红帽（一则童话中的性＼道德及演变）》由凯瑟琳·奥兰丝汀编著。

[作者序] 隐藏真面目的女主角

第一章 失去贞节的小红帽

第二章 这次小红帽学乖了

第三章 外婆的故事

第四章 真有其人其事的狼人

第五章 20世纪的小红帽

第六章 女性主义者向狼宣战

第七章 与狼共舞

第八章 “狼”扮女装

第九章 色情《小红帽》

第十章 挑战主流童话

[后记] 连帽披肩下的可能性

从前有个小村姑，秀丽绝世无双。母亲疼她，外婆更是对她宠爱有加。母亲为她做了一件红色连帽披肩，非常适合她，此后无论去哪里，她都穿着这件披肩，因此大家都叫她小红帽。

有一天母亲烘烤了一些糕饼，叫她带去探望外婆：“去看看外婆过得如何，我听说她病了。”小红帽立刻出发，去另一村的外婆家。经过森林时，她遇见常在邻近出没的野狼，它渴望吃掉小红帽，但是不敢，因为森林里有一些樵夫。可怜的小红帽并不知道停下脚步听狼说话是多危险的事，她告诉野狼：“我要去外婆家，还带了一些糕饼和一小罐奶油，是我母亲要送给外婆的。”

“她住在很远的地方吗？”野狼问。

“哦，是啊！”小红帽说，“走过那个磨坊往右边看，就是外婆家了。她家是隔壁村的第一间屋子。”

“嗯，好吧！”野狼说，“我也想去看她。我走这边，你走那边，看谁会先到她家。”

野狼尽抄捷径拼命快跑，小红帽则走了较长的路，享受沿路搜集坚果、追逐蝴蝶、编织花篮的乐趣。而野狼早就抵达她外婆家敲门了。

“谁啊？”

“是你的外孙女小红帽。”野狼伪装声音说，“我带了一些糕饼和一罐奶油给你，是母亲要送你的。”

善良的外婆正躺在床上，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只能大声吩咐：“拉开线轴，就可以打开门锁。”

野狼拉开线轴，一进门立刻扑向外婆，将她吞进肚子里，吃得丝毫不剩，因为它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接着它关上门，躺在外婆的床上等小红帽，这时她抵达了，敲门。

“谁啊？”

起初野狼沙哑的声音令小红帽吓一跳，但是她以为外婆感冒了，声音自然会变成那样，于是回答：“是你的外孙女小红帽。我带了一些糕饼和一罐奶油，是母亲要送给你的。”

野狼将声音放柔，大声吩咐她：“拉开线轴，就可以打开门锁。”

小红帽拉开线轴，门就开了。一见到小红帽进门，野狼躲在床单里面，对她说：“将糕饼和奶油放在橱子上，然后到床上陪我。”

小红帽脱下衣服，爬到床上，看到外婆没穿衣服的样子，她非常惊讶。她说：“外婆，为什么你的手臂好粗哦？”

“这样才好拥抱你啊，孩子。”

“外婆，你的大腿也好大！”

“这样才好和你一起跑步啊，孩子。”

“外婆，你的耳朵也好大！”

“这样才能更清楚听你说话啊，孩子。”

“外婆，你的眼睛也好大！”  “这样才能更清楚看你啊，孩子。”

“外婆，你的牙齿也好大！”

“这样才容易吃掉你！”

邪恶的野狼就这样转身扑向小红帽，将她吞噬了。教训：

小女孩，这仿佛在告诉你：

不要半途停下脚步，

永远不要信赖陌生朋友；

没有人知道结局会如何。

因为你长得漂亮，所以要有智慧；

野狼可能用各种伪装，潜伏在你周围，

它们可能变得英俊、和蔼，

愉悦或迷人——当心！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最甜的舌头往往带着最锐利的牙齿！

野狼：诱拐女人的男子

——牛津英语字典P3－5

一个女孩、一只狼在森林里相遇。谁不知道小红帽的故事？长久以来，她一直是儿童床边故事的明星，也是童年天真无邪的象征。她就像邻家女孩，一个曾经历险的小闺女。1922年，小红帽首次登上迪斯尼卡通片的舞台，比米老鼠早了六年。她是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初恋情人。狄更斯曾表示：“我总觉得要是娶了小红帽，我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天赐良缘。”全球各地莫不流传小红帽的故事。美国邦诺（BamesandNoble）书店卖过一百多种版本的《小红帽》，包括美式手语图解的版本。这是许多成年人听过的一个童话故事，也是许多成人念给孩子听的第一个或头几个童话故事之一。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并非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数百年前，《小红帽》曾经是成人之间流传的色情故事，与我们今天所听到的内容大异其趣。几百年来，小红帽的剧情不断被改变、伪装。新版本依然是源白旧版本，只是埋没了它原始的意涵。直到最近几年，它才变成童话故事。今天，小红帽的故事中依旧充斥许多源自旧版本的象征意义和特色，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家长和儿童都以单纯的眼光看这个故事。我们就这样一代传一代，不知道它的源流和影响力。

童话是学习基本道德的入门书

过去这几年，学者不断在这个小女孩身上附加无数的意义。有些学者称她的故事是有关特定季节的神话，寓言夜晚吞食了太阳，或是“邪不胜正”的拟人化故事。有人认为，她那一篮酒和蛋糕代表圣诞节的圣餐礼；红色的连帽披肩代表女人的经血。有些人则用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的观点来解释，认为这故事描写的是本我打败自我；另有人则认为它是男女关系的象征。不可避免地，这故事已变成一种工具，用来灌输给人们合乎时代架构的性道德观。说故事的人意识上和潜意识里都密谋操纵，借此故事暗指妇女勾引男人、男人强奸处女，或年轻女郎迈入少妇的过程。从结构学的观点来看，这个阴谋极其浅显。相反之物两两对立——善良与邪恶、野兽与人类、男人与女人。女主角克服这个冲突的手腕如何，将决定她的命运。因此随着时光移转，小红帽的故事已俨然成为学习基本道德的入门书。

但是，这个故事教导什么道德观念呢？那可多了，其中有许多并不是我们常记得住的。女主角遇到野狼（或狼人，端视你阅读时是用什么眼光来看），这只狼躲在小红帽外婆的床上。故事最早的版本是小红帽脱光衣服，躲进棉被和野狼一起睡觉，然后遇害。而结局的韵文警告年轻的女子当心，因为郎心可能是狼心，“狼”这个名词后来逐渐广被运用，至今依旧普遍用来意指色狼。这个故事后来的版本改为有一位善心的猎人或樵夫前来搭救小红帽，这样的剧情灌输一个修正版的道德观，就是好男人（包括好父亲或好丈夫）可以拯救妇女免受愚蠢之灾。男人的刀或剪刀会剖开野兽的肚腹救出女人，仿佛拯救女人走出梦魇，重获机会步上正轨。现代版的《小红帽》附和最古老的民问传说版，描述小红帽最后是自行脱险，这情节不啻是教导女人可以拯救自己。她随身携带剪刀，或用巧计欺哄野狼，甚至以打斗征服它。1996年出品的美国电影《高速公路》（FreeWay），剧情就是以小红帽的故事情节为底本，叙述一位穿着红色皮夹克的女孩，单枪匹马将趾高气扬的男人（狼）搏倒在地，然后杀了他。此外，还有一些现代的版本叙述小红帽杀了猎人、樵夫，或樵夫杀了小红帽。（说故事的人显然比较不受好色的野狼困扰，却对施恩的拯救者和必须好好照顾的女主角大伤脑筋。）“小红帽”的角色与时俱进

就这个故事的几个主要角色来看，他们的角色和寓意一直随着时代而变迁，甚至演变到与最早版本完全相反的地步。传统上，狼象征邪恶，1916年纽约一家发行《小红帽》的出版公司就说：“这便是社会为什么需要监狱和警察的原因。”在法国皇权时代传说这故事的乡下百姓，称野狼是“恶魔”或“狼人”。英国插画家瓦特·克伦（walterCrane）画的野狼披着羊皮，隐喻《圣经》中提到的撒旦。然而令人惊讶的剧情却常是小红帽陷入道德迷途。在法国凡尔赛宫内传讲的《小红帽》故事，说不贞的女子不如死了算了。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版本，则说母亲禁止小红帽走进森林狭小的岔路，后来小红帽泪眼婆娑，深感后悔地表示再也不违背母亲的教训。有些人甚至责怪《小红帽》的故事使得美国本土的人都怕狼，以致野狼被猎杀到濒临绝迹的地步。于是网络版的《小红帽》出现这样的情节——樵夫向小红帽大吼：“住手，不要伤害这个已濒临绝迹的动物！”

故事中的这个女主角脸庞红润，带着甜美的酒涡，十足显露天真无邪的模样。她的故事就是传统父母教养子女时常用的格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在大众文化中，甜美的小红帽已经长大成人，变成歌颂情欲的诗样人物。世界大战期间，有名的漫画家艾维利（TexAvery）笔下的女主角就在灯红酒绿的夜总会跳脱衣舞，让野狼看得欲火攻心、血脉贲张。在广告和公关公司云集的纽约市麦迪逊大道，小红帽则是一位具有妖艳魅力的荡妇，常挂着家喻户晓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那些“陌生人”又如何呢？蜜丝佛陀化妆品公司1953年在《时尚》杂志刊登拉页广告，说象征成熟、青春的“小红帽口红”将“吸引野狼现身”。

有时，这个女主角非常无助但矜持地渴望男人的协助。但是今天，她同时也是女同性恋者中具支配主导地位的性感艳星的代名词，她挥鞭驱除几世纪以来女人渴望诱奸者或拯救者的需求。有时，野狼只是个男人，就如大约1966年美国得州“法老”合唱团（SamtheShamandthePharaohs）唱的一首歌：“嘿，小红帽，你确实长得美！你是大恶狼想要的再好也不过的东西！喔……呜……呜！”或者，有时这只狼只是一个假扮女人的男人，正如卡通片里那个穿上外婆衣服的恶棍。

小红帽受欢迎的程度历久不衰，部分原因是她很能适应各个时代的需求。每年她总会在印刷媒体、电视、唱片界、广告、儿童游戏和成人笑话中现身。李安1997年执导的电影《冰风暴》（TheIceStorm）片中，年轻的温迪‘胡德（克里丝蒂娜·李奇［ChristinaRicci］饰）披着红披肩在森林里闲逛，最后突袭邻居藏酒和摆放内衣的橱柜，并偷偷跑到隔壁去爱抚邻家小男孩。三年后，在电影《大妈的家》（BigMomma’sHouse）一片中，美国联邦调查局干员（马丁·劳伦斯［MartinLawrence］饰）穿着祖母的睡衣，爬到祖母的床上和小女孩私通。百事可乐2001年的电视广告，描绘性感女星坎特拉尔（KilnCattrall）身穿红衣和红色披肩，四处找寻完美的男人和不含酒精，的完美饮料。

为什么大家都对小红帽感兴趣？

尽管小红帽无所不在，但是很奇怪又可笑的是，今天大部分的人记得的却是背离这个童话故事的原始版本及其潜在意涵。1990年，加州有两个学区禁止播映或谈论小红帽的故事，因为有一张小红帽的图画显示，小红帽的篮子里装着葡萄酒、奶油和面包。这一版的故事内容说，小红帽宽衣解带与野狼上床，她早就知道躺在床上的是狼，不是外婆。至于葡萄酒，他们说，喝酒容易被指斥为不当，但喝葡萄酒比较不会挨骂。

对成人来说，重要的是，儿童会从这个童话故事学到什么？对许多人而言，小红帽的故事象征童年，但是成人本身从小红帽学到了什么依旧是个谜。

本书旨在探讨一个童话故事，即故事背后的故事，更精确地说，是故事背后的观念。为什么民俗学者、女性主义者、心理分析学家、诗人、广告业者，甚至我，对小红帽这么感兴趣？答案（及本书的前提）是在小红帽单纯的外表底下，在红色连帽披肩底下，具体呈现了与人类息息相关的复杂且基本的课题。她的故事提到恒久不变的主题，包括家庭、道德、长大成人、迅速闯入外面的世界及男女关系。其情节汇集各种相对事物的原型（诸如是非对错、男女、强弱），透过这些原型来探索文化和社会阶级的界限，尤其是探讨这些事对男人、女人有何意义。小红帽和野狼栖息的地方，称为森林或人类的心灵，这是人类英雄故事的光谱聚焦之处，也是显露社会意义和文化意义的地方。

童话到底是什么？

今天我们常误以单纯的眼光看待童话故事。不像神话或传奇故事谈的尽是圣人、神迹和英雄的事迹，童话专门讲述平凡人的故事，包括家庭生活、儿童、爱情和长大成人的戏码。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故事；事实上，“说故事”本来就意味着说谎。因此童话的重要性似乎微不足道，是人将其重要性夸大了。然而童话故事确实能提供独特的一扇窗，供人透视灵魂深处最重要的事、社会和文化的认同感、自我观感、对自己未来的期望以及社会变迁的过程。

……

十个主题探索小红帽

本书旨在探索社会对小红帽的兴趣，包括她带来的讯息和隐藏的讯息，尤其是探讨这个故事如何论述男女与性别角色，及这些主题如何变化。本书的取向很窄，只有十个特写主题，且主要题材选自欧美背景，雀屏中选的因素包括具有历史重要性、普受欢迎或具备清楚、有趣的主题。这些选择显然相当主观，难免独断，但却是我几经挣扎审慎精挑细选出来的。尽管很遗憾没有采用美国迈阿密大学法裔语言学教授查斯（H。L。Chace）1940年所写，与《小红帽》同音异字的故事LadleRatRottenHut（勉强直译，意思是《汲取老鼠的破茅屋》），因为这本很有趣的书与我的题旨较不相干，他用几乎同音的异义字取代《小红帽》（LittleRedRidingHood）的标题和内容的每一个字，以凸显音调在学习外国语文上的重要性。结果小红帽的故事一开始就变成：“缺乏抵押担保的名义，毛绒线织的柄杓海鸥胆敢用锄头铲除润湿工，谋杀内在柄杓的绳索……”这样一来，正确无误地将故事说成像以下这样：“从前……”且结论道：“如果你想让自己的措辞有重点，就不容这些表达方式有任何自由。”就有点可惜了。遑论法律版的《小红帽》，故事中人物用法律术语互相控告对方毁损、私闯民宅、诱骗、误杀，且州政府忠告“职业安全及健康管理局”，故事中的樵夫所使用的斧头不符合标准且不安全。

当然，小红帽的假面具永远不会被完全拆穿，过去的故事情节难免被我们个人时空背景和人生经验所渲染、塑造。本书是一个2l世纪的美国女性试图解开一个古老的杜撰故事，这个故事不只需要翻译其文字，还需要翻译其时代和文化背景，而且每个揭开疑问之举无可避免地会挑起另一段故事。更有甚者，那些最早出版童话故事的作家，本身也是改写者，他会视情况编故事。常听三姑六婆讲故事或互说故事的识字男士和早’期的说书人，常会改编故事的阶级和时代，也会改造故事的构想，甚至风格。灰姑娘的鞋子真的是用水晶（法文Verre）做的？或如《大英百科全书》所说的，是有人误将毛皮（Vair）错看成水晶？这些以讹传讹的事已累积几世代了，讽刺的是，每次企图将故事去芜存菁的努力，最后反而增加世人误解故事的机会。也就是说，即使是本书读者也只能经由我设定的范围，透过我的世界观，偷窥这个童话故事。为了尽量减少双重眼界，我在每一章开头都会先点出要探讨的故事段落，好让读者考量证据，即使你可能不赞同我的看法。

当然小红帽并不代表每个女人或一般的女人，即使世上真的有小红帽那样的女人。小红帽的故事也无法概括社会的思潮，无论是17世纪的法国社会思潮或21世纪的美国社会思潮。它也不是全部的真理，但是它却提供这些事的入门路径。本书致力从文学的地窖挖掘小红帽，解开图书馆稀世书籍的保护纸膜，同时揭露人们心中对她的成见，用较世俗的眼光重探这个童话的真迹——探索她得以一再投胎转世的因素，不是为了探索宇宙的真理，而是为了证实人类的真理是怎么变迁的。

小时候，我经常玩合并《小红帽》所有人物造型于一身的娃娃。从某个角度看，它是丰满、穿方格花纹裙子、戴红色帽子、脸上有雀斑、绑着辫子的小红帽。将它前后上下倒过来，却变成穿着外婆衣服的大恶狼，毛茸茸的头上还戴着外婆的无边软帽，一幅已经把外婆吞进肚里的模样。但外婆却不在野狼肚子里，而是在它的背后，将无边软帽翻过来盖住野狼的鼻子，然后向后转，又变成是戴着眼镜、后脑结个发髻、微笑的外婆。

小红帽、外婆、野狼是一体多面的

小时候，这个娃娃已叫我明了童话故事的主旨，现在我认为这主旨正是童话故事的核心，即小红帽、外婆和野狼是一体多面的角色。你不可能同时和这三种角色玩，也不可能让野狼吃掉外婆，不可能让小红帽和野狼睡在一起，至少不可能像剧情所说的那样肩并肩地共眠。简单地说，你不可能将这三个角色的躯体完全分开。就像超人克拉克·肯特或具有双重人格的人一样，他们是同一个躯体的多重面貌。

童话故事最大的力量可能就是：让人看见人类有各种可能性。它描绘的一些人性原型，乍看之下似乎都非常极端，每个原型都借其反面来定义，例如野狼非常邪恶，是因为小红帽乃天真善良的化身。她代表女性，野狼代表男性，至少从性别的观点来考量时，大家是这么认为。她是人类，代表文明世界，而野狼则代表野蛮世界。她年轻，外婆老迈。森林代表未知的世界，那里有（外婆的）家，代表社会和家庭的安全。所有场景都有其象征意义，或看来如此。

法国知名人类学家列维一斯特劳斯谈及人类如何看世界和自己时，提出二元相对论。他主张，世上所有故事的各种情节都可以简单归纳为正反两个极端的类别，任何剧情的意义都涵盖在这个结构里面。然而人类的本性是诡谲多变的，根本无法做出绝对的分类。至于自我形象及会随时间改变的性格，事实上正如童话故事所示，这些都是人类的本性。性格特质和思想也许能定义出正反相对，但其中却没有任何一个真的完全不含相反的那个特质。

区分男女没有那么简单

以看似简单的男女区分法来说，本书从头到尾一直透过童话故事的眼光，探索这个属于知觉的问题。弗洛伊德最先指出，当你遇见一个人时，你会先区分对方到底是男是女，而且分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问题却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两难困境不只是因为后现代社会对不同性别的言行、穿着等观念不同于昔；也就是说，男性化的阳刚和女性化的柔弱，都是社会定义的分类法，因此像喜欢做女装打扮的乔治男孩、露波可能被视为性别变色龙，而且这种两难困境牵涉更根本的问题，例如以解剖学的观点来区分男女——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观点多多少少比较客观、确定，然而阴阳人又怎么说呢？

解剖学如何定义男女？学者和记者指出，多年来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一直很难回答这个似乎是世上最简单的问题。奥林匹克运动会早年刚开办时，性别并不是问题，因为只有男人竞争，且裸体参赛。到20世纪初，奥委会开始独立出女子组赛事。但是，似乎有些男人耍诈。1936年，有一位名叫拉特珍的德国选手绑紧阴茎，改名“多拉”，参加女子跳高比赛，赢得第四名。后来奥委会开始检查阴茎，选手称这是“偷窥式搜查”。但是有些案例似乎令人困惑，据《阴阳人和医学创造的性别》一书作者德芮格指出，“有些选手与一般的性别假设不太一样”，他们同时具有解剖学上“标准”的男性和女性器官。因此，当1968年检验技术更发达时，奥委会官员开始检测选手的性染色体，XX染色体即为女性，XY即为男性。当然，这看起来似乎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区别男女的问题，但其实却不然。有些“男性荷尔蒙并不活跃”的人可能拥有XY染色体，但却不能对睾丸激素产生反应。因此，尽管在基因上测定是男性，但他们却有着女性的外表，而且也一直被当成女性来对待，他们没有卵巢或子宫，以西方的标准来看，经常被称为美女——身材高挑、苗条、体毛少。

阴阳人违反一般人区分男女的绝对标准，且让人看见肉体受制于意志，意志摇摆，肉体的形象也跟着摇摆。阴阳人是例证，证明人类区分男女的方法并不周全，男女间的特质有可透性，区分男女的观念其实可以撤销。一个人到底是男是女，似乎是毫无疑问的事，第一眼判断别人时，或对自我形象最具引导性的假设，根本就是观点的问题。男女不是彼此隔绝、互为绝对的观念，而是互相缠绕、彼此相关、不断变化的观念。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人的身体是文化的蓝本，不断被修改。没有任何一个故事会延续很久，因为每个人都不断在开创新的自我。

我孩提时代所玩的三合一娃娃，显示《小红帽》在童话国度和读者更大生活范围中的势力不小。就像三棱镜反映光、释出彩虹般的光谱一样，《小红帽》也透析出各种不同的人性。现实世界和童话故事里的真理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世事的一部分，是各种可能性、相互交错且互有关联的光谱。经年累月，透过作者刻意或直觉，《小红帽》探索了道德、性行为和性别等不断变异的尺度。女孩可能拿小红帽披肩换取狼皮大衣；野狼可能坚持穿着有褶边的人类衣服，且怀孕；外婆可能从床上跳起来，拿起她的左轮连发手枪，或与野狼搏斗，将它摔在地上。援救者可能反而是无助的，甚至鹅妈妈有时也会变成像狼似的——当她在为儿童讲故事时模仿大野狼，不就是眼露凶光、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童话故事就像海潮一般涌过我们身旁，我们却都只凭直觉去了解野狼、外婆、樵夫和小红帽代表什么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