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影心留下的三十六篇书评,几乎清一色评论新文学作品,足证他对新文学情有独钟。其中有小说、新诗、散文和话剧评论,有作品选集、又学杂志和文艺年鉴评论,又说明他阅读视野的开放和阔大。更需指出的是,他评论过的作品,既有后来又学史上公认的名家名作,如老舍的《离婚》、沈从文的《八骏图》、芦焚(师陀)的《谷》、何其芳的《画梦录》、何其芳李广田卞之琳合著的《汉园集》、曹禺的《日出》等,也有至今仍被忽视的毕奥午的《掘金记》、艾芜的《丰饶的原野》、宋霖(胡子婴)的《滩》和田涛的《焰》等。他固然对“京派”作家的作品倾注了足够的热情,同时对左翼和倾向左翼的作家如万迪鹤、何谷天(周又)、征农、舒群等位的新作也给予了应有的关注。特别是创作了长篇小说《幽僻的陈庄》的惰闻(王林)和自印一系列新诗集的刘荣恩,直到近年才为文学史家发掘重评李影心当年率先分析评介之功实不可没。
《书评家的趣味(精)》收录了其中的20篇书评。
海豚书馆系列之《书评家的趣味》,李影心著,本书是李影心(笔名)书评集,收录了李影心近20篇书评文章,包括《<文艺丛刊>小说选》《喜讯》《老舍先生<离婚>的评价》《幽僻的陈庄》《八骏图》《踌躇集》,等等。
《(文艺丛刊)小说选》
林徽因选辑,一九三六年八月,大公报馆出版,页三二六,价四角五分。
熟悉过去三数年北方文艺活动的人,当能理会三年前在天津《大公报》上,透着一点惊奇,多么突然的出现一个纯文艺副刊,执笔者多系知名之士,所刊文章又系在一种纯凝一致的目的下写成,标榜虽不炫耀,却就由于那份为久旱文艺田园乞雨的好意,立即惹引爱好文艺的读者所重视。刊物名《文艺副刊》,每星期三六刊行一次,它给读者的第一个印象是老实,其次为沉默。有人了解“埋头苦干”这一语辞的所含,且常留心到这刊物的一切,便知彼此的接近,不仅是一点虚伪的夸张;《文艺副刊》几年来的贡献,恰正称得起是埋头苦干的结果。事实上,这刊物自创刊以来,各方皆有评论,毁誉交加;然它能有一贯的编辑方针,以老实的工作答复鼓励,以沉默的努力答复责难,在近乎寂寞的勤苦耕耘下,终于有所获得。这该为注视文艺向上生长的人所喜悦的吧,我们终觉得,这喜悦仅属于预期的证实,不甚值得特别快慰;成为莫大惊讶的乃是,就在这每期仅能容纳九千字上下的小刊物上,居然能随时发现极有分量的创作,造诣颇为超卓。我们愿高兴的报告给读者,现在这若干篇可宝贵的结晶,又有个选辑在一起,刊印成书的机会,为的是求阅览及保存上更进一步的便利;对于那么一部饱满结实的选集(被列入《大公报·文艺丛刊》的《小说选》),我们由不得为了一点喜悦,亟愿把那书介绍给读者,且愿说明我们对这书的意见。
《小说选》由和刊物有比较深切的关系的林徽因先生选辑,共选创作三十篇,约二十万字。这是一个极能合人高兴的数目,往常零碎的印象,总会觉得《文艺副刊》容量的窄小,只能适宜刊载一些短短的小说,散文及理论文字,然和它接触的时间比较持久,便能理会刊物编者是那样肯于为读者设想,适当的支配篇幅,且尽可能的方便,随时给你分量沉重,字数较长的创作,或是论文阅读,不致在任何一方有所偏持;…由于刊物是属于文艺方面的,编者努力刊载创作正为刊物的长处,且亦显见它能忠实的完整一个文艺刊物的职责。《小说选》则是沿着过去《文艺副刊》在这方面光荣的收获,一脉相承,期望能做到精彩完美的选辑,成为值得阅读及保存的一册书。
如其名称所指示,《小说选》仅为《大公报·文艺副刊》所载文章的选集,范围当极窄隘,且是选书又有个时间的限制,材料想颇窘迫。难得的是:《小说选》倒颇为美满丰富,篇章多,人手又复不少,在占有三百余页的二十万字创作中,概皆达于颇高的水准,这不是近乎奇迹吗?老实说,这个选集正是一本创作的结晶,代表这一二年创作界部分的收获。所以我们愿说,这是一本充实的读物,一般期望阅读优秀创作的读者不该随便忽略了它。
目前我们尚缺乏一种丰富充分的参考材料,来指明选辑对工作是否尽职;由于疏忽遗漏乃至偏颇浅薄是不可原宥的错误,编者对所选的书有无能避免的完全责任担责。然我们不妨藉着一点想象,从林徽因先生所写《题记》中,见出她的认真态度。编者期望这个选集能遇到它的公正的评判者,且表示不怕一切读者的诚实反应,由于“作品的估价永远操在认真的读者手里”。但最大的忠实处,要在藉着这次选辑,编者说明了自身对作者与作品的见解,为了艺术的真实,直捷的提供了创作之至高造诣的理想准则,意见之真挚恳切甚值得我们深深的思考。亦就由于这种认真的态度,对于工作编者方不会马虎潦草,随便敷衍,《小说选》之所以值得保存阅读,固是由于原来《文艺副刊》能尽量介绍优秀创作,亦在这选集编者肯于尽量选辑这类优秀创作。我们敢说这本选集之所以会成为精彩完美,至少是经过选辑人的慎重考虑,苦心剔择的。一本好的选集永远得伴随一位认真负责选辑人;对于这种永不磨灭的理想,由于《小说选》编者恳挚虚心及内容之丰富美满所给与我们的若干正面启示,而愈加坚定坚持的信赖。《小说选》正给我们一个好的选集的榜样,虽然不一定是理想选集之至高的榜样(那书在编选方法上,尚有若干可资讨论之点),就这点选辑人之认真与负责,便全然可为全书之结实饱满期许,在满是粗制滥造的低劣选本充斥下,全属珍罕可贵的。
P7-11
“海豚书馆”缘起
沈昌文
俞晓群、陆灏和我,在将近二十年前就有过一次“三结义”。那时,我刚要“退居二线”,但是贼心不死,还想做事。更主要的,是多年的出版工作让我结识许多名流,都是做文化的好资源。原单位的新领导不会不让我再做点小事,但是,我知道,老一辈的领导是不希望我再做什么事的,我的愿望会让新领导他们很为难。谁让我在过去一些年里那么不会伺候老人家呢!这时我概括过自己的心情:出于爱的不爱和出于不爱的爱。我只能离开我钟爱的原单位,同新结识的朋友们去“三结义”了。
完全没有想到,封建社会里的自由结义形式竟然胜过我多年习惯的领导任命方式。我们的“三结义”居然越搞越热火。没有多少年,做出来的东西,无论质与量,都让我惊喜不已。举例来说,先是《万象》杂志;接着是《新世纪万有文库》,几百本;后面来一个《书趣文丛》,六十来本……这些成绩,都是我过去不能想象的。自然。这些书的问世,还得感谢许多参与其事的其他同事和朋友,恕我不一一列举了。
那时“三结义”的“桃园”在沈阳的“辽教”。以后时过境迁,我们的刘备——俞晓群——迁出沈阳,于是,现在再次“三结义”,改在北京的“海豚”了。
出版社而名“海豚”,对我来说是个新鲜事儿。但我知道海豚爱天使的故事——“天使想给海豚一个吻,可是海太深了。海豚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太高了……”“‘天使,我如何才能得到你爱的馈赠……’海豚痛苦地低鸣。”
现在,解决海豚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来自黄浦江边的著名渔人——陆灏。陆灏结识天下那么多能写善译的天使,他们会一一给海豚以深爱,以宏文,让海豚名副其实地成为一条出版江河中生活得最顽强的鱼——俞晓群领导下的出版大鱼。
我遥望海豚的胜利和成功,乐见俞晓群、陆灏两位愉快的合作,特别是读到大量我仰望和结识的天使们的怀着深爱的作品。我高兴自己现在也还是“三结义”中的一员,虽然什么事也没力气做了。我今年七十九岁,能做的只是为人们讲讲故事,话话前尘。以后,可能连这也不行了。但是无碍,我不论在不在这世界,还是相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俞、陆的合作会有丰富的成果。遥祝普天下的天使们,多为这两条来自祖国南北两隅的海豚以热情的支持!
二〇—〇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