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蹚将刀客的传说，是在痛苦和黑暗中续写记忆的，充满了悬念和神秘，在引发人们好奇心和探索冲动的同时，也会唤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将视点对准形形色色的匪，将他们的面目真实化、形象化、逼真化，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对他们的书写，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对史料的一次整合。这是一群真实的人所发生的一段真实的、并不遥远的故事，这些人在面对人性、人情、世态等方面所表现出的性情与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为再现事件全貌，笔者以这些人物为线索和核心，贯穿地域文化情结，对那段历史不回避、不粉饰，试图打造一部集历史性、文学性、纪实性、可读性于一体的系列丛书。本书是其中之一部，共收录了五个人物，真实展现20世纪初豫西社会的战乱，蹚将刀客的横行，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生活境况。

20世纪初，“中州大侠”王天纵揭竿而起对抗清政府、响应武昌起义，白朗发动饥民反对袁世凯统治，被称为中国最后一次农民起义，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豫西土匪刀客拉杆举事的大幕。金宪章刺杀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参加平型关抗日战斗；李鸣盛被官军收抚后，反弋一击，与昔日绿林兄弟兵戎相见；段贞丈夫被土匪所害，她为报仇走上绿林，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寡妇”……本书将视点对准形形色色的匪，揭开历史层层的迷雾，原生态地再现绿林人物的真实面目，还原草莽刀客传奇斑斓的往事。

浩气长存——金宪章

义薄云天——范聚宝

壮士悲歌——李鸣盛

侠肝义胆——宋老年

夺命寡妇——段贞

历史的拷问(代跋)

附录：鏜将刀客黑话集录

丁保成也被生擒活捉，胡士标迅速向上司请功，最终上报到巡阅使吴佩孚那里，称其生擒了“老洋人”的伪参谋长丁保成……投诚后的杆众得到官军分发的食物，因多日奔波、困顿、饥饿，不问青红皂白竞狼吞虎咽起来，食之过量，数十人当场撑死……丁保成又密报了“老洋人”张庆埋藏的地方，官军将其尸首挖出，割掉头颅，送往省城开封查验，同时将丁保成一同解往，枪杀于开封南门外。

金宪章本来对丁保成怀着一腔愤恨，得知其投诚落得个如此下场，心里倒是稍稍平抚一些。然而，各地剿匪的呼声日急，到处“风紧”，他和手下的弟兄也只得“插枪”，藏匿到郏县与神垕交界处的山沟里，不敢轻举妄动。

官军方面对这支逃走的杆子的追剿一刻也没放松，拉网式地搜山，放火烧山，坚壁清野，弄得这帮人一夕数惊。有天清晨，当金宪章派出四名弟兄到山下，打算弄些吃的时，却又引狼入室，官兵分途赶来，放火烧山，熊熊的大火在山上噼噼啪啪燃烧着，金宪章的心也像放在火里烧烤。整整三天三夜，山上的树木几乎全部烧光，到处一片乌黑，金宪章看实难再待下去，就带着弟兄们悄悄向西部转移，一不小心竟跳进何绍基连长预先设置的卡里，金宪章和一帮弟兄束手就擒。

幸好何绍基没有更多地找金宪章的麻烦，在得到金宪章所部的大量钱财后，竟让金宪章做了他的部下排长。

3．名利角逐

河南自治军兵败郏县老爷顶不久，曹锟的贿选丑闻激起全国反直浪潮，加之第二次直奉战争，直军节节失利，二十多万大军眨眼问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吴佩孚的死对头冯玉祥在北京发动政变成功，权倾一时的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相继倒台。曹锟被软禁在中南海延庆楼，永远失去了自由，总统的权势寿终正寝。吴佩孚也惶惶如丧家之犬，躲向鸡公山避风头，继而南下武汉找萧耀南寻求保护，在遭到萧的拒绝后，又哭丧着脸顺流东下去黄州住闲，从权力的顶峰一下子跌入谷底。

中原大地再次出现权力真空，豫西蹚将刀客乘虚而动，迅猛膨胀，“老洋人”余部张得胜、路老九、牛绳武、文清林、张大麻、范聚宝、姬唯五等率领杆众，一路西去，投奔到新近崛起的大杆孙殿英部。

驻守神重的何绍基像棵在水中漂泊的无根稻草，无所依附，兵们则如苍蝇般到处乱飞乱撞，其原来做蹚将刀客的面目再次显露出来，白天为兵，夜晚变匪，杀人劫掠，祸害地方。

金宪章不忍危害于民，趁一天夜半，将他原来所带的杆队集中一起，站在高岗处讲话道：“弟兄们，曹、吴军阀失败了，豫西怕是又要遭受大乱之灾，咱们当初投奔何绍基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姓何的像个没娘的孩子，还没个着落，机会来了，听说咱们的老上司张得胜投奔了孙老殿，还把路老九、牛绳武、文清林等都拉了过去，不能再犹豫了，只有‘反水’(背叛)哗变，拉向豫西，寻找老朋友，投靠老架杆，才是我等今后的出路，同意去的弟兄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哗！”大家齐刷刷将枪上膛，对着黑沉沉的天空开枪射击，凌厉的枪声在夜半的山顶炸响，听来如同除夕燃放的鞭炮……白马一声长啸，金宪章飞身上马，左手举着火把，右手举枪向天上连放三枪，大声喊道：“弟兄们，‘出水’(拉出去或突围)！”

一行人沿着深山古道，悠然向西拉去。

统治中原的直系军阀轰然倒台，令藏匿于豫西山野的蹚将刀客们趁势而起，再次揭竿竖旗，大张旗鼓地实施劫掠。孙殿英瞅准机会在阌乡发动兵变，队伍经渑池、新安到达洛阳龙门口。

张得胜在郏县老爷顶突围出来后，与丁保成各奔东西，他带着杆众们一路西行，打算投奔到镇嵩军憨玉琨麾下，可人马一到龙门口，就被孙殿英拦住，在多路说客的攻势下，张得胜接受了孙殿英委任的营长一职。

孙殿英名魁元，乳名金贵，字殿英，祖籍河南永城县马牧乡。1896年人私塾，师承张景泰，有次与同学打架受到先生责罚，他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塾馆。私塾无法再上，他只好与表弟郑凤臣沿街乞讨，流浪谋生，过许昌、襄城、郏县、宝丰等在豫西辗转讨要。其父孙玉林与邻居杨家发生口角后，刺死杨某，被送入狱中，1912年毙命。父亲死后，孙殿英更是无依无靠，染上天花，差点送命，后虽然治好，但脸上却落下密密的麻子坑，街坊邻居称他为孙大麻子或孙老殿。

从小就顽皮捣蛋、沾染流氓恶习的孙殿英，因其胆正刁钻，加之与生俱来的一套鉴貌辨色本事，以及敢于冒险、善于拉拢的脾性，使得他在下层社会交往中游刃有余，无论乞丐、无赖、流氓、赌棍、土匪、军警及胥吏，他都能与之结交，大凡只要是弄钱的事，不管有多冒险他都敢干。他最为嗜好的就是赌博，常以赌骗人，在商丘、洛阳等地开设赌局，结交地痞赌棍，如毫州的“座山雕”、“龇牙雕”、白方太等都成为他的至交，安徽、陕西也有赌棍朋友。

后来，孙殿英投奔到镇嵩军尤会堂部当兵，因劫卖烟土被告发，逃之天天，溜到洛阳，加入嵩山大王魏二天爷的杆子里，魏二天爷与官军作战被打死，孙殿英找人说合，娶其小老婆，养其两个孩子，加入到洛阳付店街庙道会，拜王凌霄为师，利用会道门，装神弄鬼，贩卖烟土兼造“红丸”(海洛因丸)，发展势力。

1916年，孙殿英拥有钱财后梦想当官，先到宏威军赵杰部王明岐机枪连谋差，王拒绝接收，又投到陕州豫西镇守使丁香玲部，被安排当传达。他趁机自制“红丸”畅销晋南，大发横财，随即自购机枪、步枪61支，成立队伍，丁香玲便委他为机枪连连长，驻防阌乡县城。P8-9

历史的拷问(代跋)

在《小事化大的安徽匪乱》中有这么一句话：历史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政治没落了，土匪便蠢蠢欲动。

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可谓一部波澜壮阔的农民抗争史、人类血泪史！近代中国史更是一部屈辱挨打史。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而此后的政体并没有走上坦途，官僚热衷的是结党营私，收敛民脂民膏，大小军阀手里掌控着军队，黩武主义的狼烟弥漫整个国家。军阀财大气粗时则相安无事，反之如几个月领不到军饷，当兵的便会改换门庭，投奔其他有钱的军队，或干脆哗变为匪。民国年问的匪祸像个毒瘤，成为一段无法遏阻的社会问题，如果细加追究，主要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制造了大批无业游民和流氓无产者，军阀混战，争相利用，扶植土匪，加之官府、官军害怕土匪如老鼠怕猫，往往被迫招抚，授以官位、军职，甚至一些军政官员和警察与匪勾结，猫鼠同穴，匪通官，官通匪，兵即匪，匪即兵，“兵匪一家”的现象是造成土匪猖獗的主要原因之一，且贯穿于整个民国时期。

河南古称中州，与鲁、冀、晋、陕、鄂、皖等省交界，流经豫北的黄河和流经豫南的淮河并行，京汉、陇海铁路交错。西部山脉纵横，便于土匪隐匿逃窜；东部平原开阔，利于往来驰骋，因而自古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堪称“土匪王国”。清末民初，外有帝国主义侵略，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内有政治腐败，官吏横行，贫富日益悬殊，民不聊生，重重压迫之下，在饥饿线上挣扎的百姓只好铤而走险。正应了诸葛亮《隆中对》开篇之言：“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有道是，乱世出英雄，当时的匪乱规模当属河南，河南匪患首推豫西。

如果寻根溯源的话，豫西拉杆的开山鼻祖非“中州大侠”王天纵莫属。早在1898年，伊川县鸣皋镇的王天纵与丁同声等就在嵩县杨山聚众拉杆，起初只是三五成群，夜行昼伏，人数渐多时便从半公开到公开活动。官方称为“土匪”，百姓称为“蹚将”、“刀客”，或日“绿林英雄”。他们与清军对抗，四出掳掠，维持生计，直至武昌起义后，在豫西响应，参加秦陇豫东征军被收抚。而拉杆人数最多、影响深远、慷慨壮观的要算宝丰的白朗、樊钟秀等，白朗起义被史界称为中国最后一次农民起义，樊钟秀更是受到孙中山的器重，唯三民主义是瞻。

一般说来，揭竿起事的蹚将刀客多是走投无路的百姓，除一些富有正义感和政治感的人外，大多为地痞、流氓、兵油子。就像水泊梁山好汉一样，多数并非真正的好汉，而是好吃懒做、偷吃扒拿、逞强斗狠、横身晃荡的家伙。他们拉起小杆后，为对付官军，往往投大杆，待势大人多再分离出来，就这样合合分分，大杆带小杆，犹如屎壳郎推蛋，越滚越大，越滚越多。除上面提到的白朗、樊钟秀，还有宝丰的“老洋人”张庆、王老五，鲁山的秦椒红(郜永成)、宋老年，临汝的姜明玉、李老末，郏县的张得胜、吴大脚等等，都是由小到大，以至于将人数发展到数千、数万，有时自立山头，占据一方，有时联合起来，四处乱蹬。他们居于山寨绿林，英勇善战，肆无忌惮，但大多也义字当先，信守誓约。在法律软弱无力，政府腐败堕落的时代，在公理遭到践踏，当权者站在恶人一边的时候，他们伸张的只是一种正义。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当民国历史的烟尘渐行渐远的时候，那些风云往事也像窖酒一样越来越浓烈。列宁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那段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呢？也许真相永远尘封，只有留存在史料档案里的干瘪文字让后人追思析疑。历史留下的是记忆，要将这些记忆变成文学作品时，历史的生命才能够鲜活延续，在它凝固了的岁月深处，有光辉灿烂，有阴霾沉寂，更有暴风骤雨，它所承载的岂止是对往昔的追忆？不妨用现代史学的眼光去审视，去发掘，去拷问……

豫西蹚将刀客的传说，是在痛苦和黑暗中续写记忆的，充满了悬念和神秘，在引发人们好奇心和探索冲动的同时，也会唤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将视点对准形形色色的匪，将他们的面目真实化、形象化、逼真化，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对他们的书写，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对史料的一次整合。这是一群真实的人所发生的一段真实的、并不遥远的故事，这些人在面对人性、人情、世态等方面所表现出的性情与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为再现事件全貌，笔者以这些人物为线索和核心，贯穿地域文化情结，对那段历史不回避、不粉饰，试图打造一部集历史性、文学性、纪实性、可读性于一体的系列丛书。本书是其中之一部，共收录了五个人物，真实展现20世纪初豫西社会的战乱，蹚将刀客的横行，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生活境况。

了解民国年间的豫西社会，关注普通百姓的多舛命运，用记忆苦难的形式诉求一种主张，给予理性探索和拷问，我想这显然是无害而有益的，这也是作者的期许。

毛泽东《浣溪沙》“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蹁跹”，勾勒了一幅百年群魔乱舞的写真像。一个国家如果要获得新生，痛苦和流血是难免的。民国是个动荡的时代，是个铁血的时代，是个群雄逐鹿、军阀争霸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有伤感，有哀叹，有残暴，有鲜血，有英雄，有魔鬼，有绝望，有死亡，还有点点滴滴闪光的碎片。这难道不应该为我们今天所质疑与拷问？！

伴随着人民共和国60年的历史进程，改革开放已让中国与世界融为一体，在实现伟大复兴的征程中，国力强盛了，人民生活幸福了，苦难的记忆早已成为标签，这理应让我们有更多更深的思索。

中央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创作领导小组副组长、著名文艺评论家、影视专家李辈曾说过：历史是一个民族的根脉之所在。一个忘记、抹杀自己历史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历史小说乃至各种严肃的历史题材文艺创作在维护民族历史记忆和传承民族优秀文化传统方面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轻视历史题材创作就是对民族历史和文化传统的淡忘。在当今全球化的语境下，扶持历史题材创作更是维护全民族在文化身份上的认同感，也是我们自立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所不可缺少的。

《草莽刀客》一书是继《乱世杆匪王老五》之后推出的“蹬将刀客身影系列”第二部，在出版过程中，河南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何新年、河南文艺出版社总编辑单占生给予了指导，宝丰县县委书记王宏景、县长刘书锋提供了良好创作环境和支持，同时得到了原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朱福生、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王留生、县煤炭工业局局长王延辉、县地方史志办公室主任郏永安，以及李彦军、张州庭、范进强等领导和朋友的关心与帮助。参阅了《中华文史资料文库》、《新点评中国人》、《洋票与绑匪》、《白朗传》、《豫西绿林》、《宝丰文史资料》和豫东、豫西部分县、市的志书、史料等。在此，对所有帮助此书出版的领导、老师和朋友及有关提供资料的单位表示感谢。

由于本人才疏学浅，资料掌握有限，书中难免存在挂漏之处，诚请指正。

潘运明

201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