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哲学在公元前六至四世纪发展到高潮。柏拉图的三十篇对话录，是最具特点的散文体裁。这种文体记述了当事人的对话。《柏拉图对话录》选收的四篇由古希腊语直接译出，集中反映了苏格拉底临死前的思想、生活和谈话，其中所探讨的问题，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哲学思想和方法的最集中的缩影。

《柏拉图对话录》是一本文学价值与哲学价值并重的经典作品。乔伊特曾说，“所有的一切理念，乃至大部分的基督教观念，皆可以从柏拉图著作里找到胚芽”，可见它对西方文化影响之深远。这本书以问答的形式探讨了知识、伦理道德等问题，在论述中从简单开始，一点点加深，最终使你豁然开朗，如获至宝。

《柏拉图对话录》所选的四篇对话录，均根据《柏拉图全集》第一卷古希腊文译出，它们集中反映了苏格拉底临死前的思想、生活和谈话，其中所探讨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能够给读者以启发和思考。

《柏拉图对话录》为我们提供了对话体的典范，作品文字优美，情趣盎然，有极高的文学价值。水建馥先生的在译文中做出了许多注解，有时分析、有时补充，使读者能够从中受益匪浅，并且能够回味无穷。

译者序

欧梯佛洛篇

辩护词

克里同篇

费多篇

后记

有人也许又会说：“苏格拉底，你离开这儿以后，难道不能安分守己不再说话吗？”关于这个问题，要说服你们某些人，太困难了。我如果说我不说话会违背了神的指示，我所以绝不能沉默，你们会认为我开玩笑，不会相信。我如果说，我每天谈道德修养，谈种种问题，检讨自己，调查别人，都是为了你们好，再说无所追求的生活算不得生活，这样说，更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同胞们，这是事实，但要使你们相信却不容易。再说，我从来想不到我应该受任何迫害。我如果有钱，我愿提出缴纳一笔我出得起的罚款，这样做没什么害处。可惜我没有钱，除非你们定下的罚金我能付得起。我付一个米纳也许还付得起。我想提出交付这么多，但是，雅典同胞，这儿的柏拉图、克里同、克里托布罗斯、阿波罗多洛斯要我提出缴纳三十米纳的罚款，他们说他们给我作担保。所以我就提出缴纳这个数。这笔钱他们足能向你们担保。

雅典同胞，要不了多久，存心攻击我们城邦的人们就会把杀害哲人苏格拉底的恶名和责任推给你们。要知道，攻击你们的人会说我是聪明人，虽然我并不聪明。其实你们只消再等一些日子，你们希望的事自然就会发生。你们看，我已这把年纪，死期己不远。我这话不是对全体说，我是对那些投我死刑票的人们说的。对那些人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先生们，你们大概认为，我之所以被判死刑，原因是我既然认为判我无罪才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就应该苦苦哀求，争取无罪释放才是，你们认为我己拿不出什么话打动你们，让你们释放我。老实说，我并不是无话可说了，我只是没有那么厚颜无耻，不愿拣你们爱听的话说而已。你们想让我哭哭啼啼，做出不合我身份的事，说些不合我人格的话——这种事这种话你们在别人身上司空见惯。我认为我尽管已命在旦夕，也没必要做这种有损一个自由人人格的事情。我对自己方才所做的辩护决不后悔。我宁愿做这种辩护而死，不愿做另外一种辩护而生。我和大家，在战场在法庭都不该只顾死里逃生。在战场上，放下武器向追来的敌人求饶，就可以死里逃生。在别的场合，如果大祸临头，肯做某种事，说某种话，也有许多办法可以避免一死。同胞们，死里逃生并不难，难的是逃避罪恶。因为罪恶比死亡跑得快得多。我老了，跑得慢，那跑得慢的死亡就抓住我。那些控告我的人，他们机灵，他们跑得快，那跑得快的罪恶就抓住他们。现在，我将被你们判处死刑而离去，他们将被真理判为不义的恶徒。我接受对我的惩罚，你们接受对你们的惩罚。事情本来应该如此，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好。

判我死刑的人们，现在我要向你们发出一个神示。我行将去世，在这时刻的人最适合说出预言。我告诉你们，你们杀害我，我一死之后你们必将受到惩罚。那惩罚比你们加给我的死刑将严酷得多。你们处死我，本来是希望你们的生活不再受到检验，但结果将适得其反。到那时强迫你们做检查的人将比现在更多。你们不知道现在他们受我约束，到那时他们将更严厉。他们比我年轻，会更让你们吃不消。你们以为处死一个人，你们胡作非为就能不受谴责，那是大错特错。你们想用这办法逃避，既不可能，也不光明磊落。最容易最好的解脱办法不是压制别人，而是力求使自己成为最好的人。我要离去了，这就是我给你们处死我的人们的预言。

对投票赞成释放我的人们，趁当局正忙，我去我受死之地之前，一定要和你们谈谈刚才发生的事。朋友们，你们再和我待一阵，这点时间我们正好不受阻碍地谈谈心。我觉得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愿意把刚才我遇到的情况，向你们说说它的意义。诸位陪审员们，刚才发生的事情非常奇怪。迄今为止每逢我要做不该做的事，无论大事小事，那位有先见之明的神灵都会告诫我，反对我，不让我去做。可是这一回，你们是看见的，大家普遍认为的最大灾难临到我头上了。早上我离家出来，我来到法庭，我发言，我谈我的一个个观点，神灵并没有反对我。以往我发言，谈我的许多观点，神灵都加以反对。这一回，在这件事情上，我做什么，说什么，神灵都不加反对。我心想这是什么道理呢？我来告诉你们吧。今天出现这种情况对我无疑是一件好事，我们有些人认为死是灾难，那是绝对不正确的。这一回的情况在我看来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如果我此去不是有福，历来的神兆是一定会来反对的。

P69-72

古希腊文明源远流长，不仅孕育了整个欧洲文明，而且直接启发了西方近代文明的发展。古希腊三大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了不同的重要作用，各有千秋。

二十世纪中期，美国芝加哥大学哲学系和英文系的几位教授“重新发现”了亚里士多德，对他的著作做了新的阐述，被称为“新亚里士多德学派”或“芝加哥学派”。当时我在芝大研究院英文系攻读博士学位，我的导师是著名的罗纳德·萨蒙·柯兰（R.S.Crane）教授，他开设了一门课，专门讲授亚里士多德的名著《诗学》（The Poetics）。他逐字逐句细讲，阐述作者用于分析和评论文学作品的科学方法，这个方法矫正了当年在英美风行一时的“新批评”，为文学批评“拨乱反正”。

这一史实表明，虽然古希腊早已是历史陈迹，古希腊文明仍然富有经久不息的生命力。现代社会，无论科学技术如何发达，绝对不能忘本。

中国人对希腊文化并不陌生。近现代文人中介绍古希腊文化的有周作人和罗念生，水建馥是继周、罗之后古希腊文研究第一人。

这套书中收集了四种古希腊文学作品，全面反映了古希腊文学的精神实质，实在是难能可贵。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四部有关古希腊文学的译作均出自水建馥一人之手。水老不仅是古希腊文专家，而且是翻译大师。他的译文流畅、忠实、典雅，使读者“忘乎所以”，不知不觉置身古希腊，与古希腊人共呼吸、同命运。

这套译作是水建馥先生留给读者的宝贵财富，让我们向他的英灵致敬。

二○一三年三月十五日于美国

二○○八年六月二十七日凌晨，建馥在经受了近一年的病痛折磨后，平静而眷恋地离开了相濡以沫五十八年的我和所有爱戴他的人。然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用毕生心血浇灌的古希腊文学之圃，已经是馥郁芬芳、满园繁花。

为了更好地了解建馥的作品，我上网查了很多相关资料。不少与他并不相识但很欣赏他的译作的朋友们，为他的去世深表哀悼、惋惜并向他致敬。有人还不惜花费重金从网上购买他翻译的《蔷薇园》，因为书店里早已售罄，甚至网上还曾拍卖过《蔷薇园》的签赠本……

更令我欣慰的是，网上不少素未谋面的朋友写的评论文章对他的译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看到这些文章，我为他能有众多文学上的“知音”感到高兴，同时也深深为他自豪。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在烟雾缭绕的小屋里埋头工作的日日夜夜，眼前不断浮现出他在《荷马史诗》原著上用英文注释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也真正体会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辛勤耕耘总算没有白费。当初他花费了很多心血自学古希腊文，和他的老师罗念生合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并翻译出难度极大的《柏拉图对话录》、《古希腊抒情诗选》等作品，就是期望有更多的中国读者能欣赏到古希腊文学的精华。他还翻译了《伊利亚特》和好几篇脍炙人口的古希腊散文作品，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还准备写《希腊文学史》……但天不假年，终成遗憾。

二○一一年九月的一天，商务印书馆编辑鲍静静给我来电话。她曾是《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的编辑之一，多年前就和建馥有过联系。她告诉我商务印书馆有意将建馥的主要译著以《水建馥译文集》的形式分册再版。我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万分激动，立即告知远在大洋彼岸的两个女儿水天和水山，她们也都非常高兴。在一切都向“现代化”迈进、一切都讲“时尚”的今天，商务印书馆犹能欣赏这一古老的文化和关注读者的需求，实属难能可贵。这套《水建馥译文集》的出版，将使他的译著能更完美地流传后世；而它在建馥去世五周年之际问世，正是对建馥最好的纪念，也定将慰藉他的在天之灵。相信所有的亲友和欣赏他的文笔的朋友们也都会为此感到高兴。

在此，我想代表建馥，也代表我们的女儿，衷心地感谢为《水建馥译文集》写序的巫宁坤先生和文洁若女士，以及为这套译文集的出版付出了精力和辛勤劳动的所有的人。

古希腊是人类美学的发祥地，愿建馥美文馥郁人间。

唐士元

二○一三年六月二十七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