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莫烟真正混熟,其实是在网上。
在网上,我渐渐知道,莫烟喜欢看安妮宝贝的书,喜欢听许茹芸的歌,喜欢一到周末就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然后到处飞啊飞。我也知道了,在她心目中美的最高境界是凄美。她说,凄美才是最真实也是最后的美。我甚至知道了,她是一个比较喜欢逃婚的人。她告诉我,她曾和一个男子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就一起读书,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然后一起到长沙工作,偷尝了禁果,但到他们要举行婚礼的一个星期前,她突然逃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内心深处突然告诉自己,快逃快逃。半个月后,她回到长沙,不管家里反对,不管未婚夫的泪水,她硬是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在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冷硬如黄山上的磐石。而关于想逃的这种感觉自此就没离开过,她总是想逃,逃得远远的。她问我知不知道,她在去年底与上海那个博士见了三次面后,就跟他定下关系,在今年2个月份还订了婚。为何呢?我问。我当然不知道。她就告诉我,因为上海那博士能出国,能帮她逃得远远的,所以,就选择了他。
难道就没有一点一滴的爱情促使你们这样吗?
要这么说,那博士是很爱我的,可我不爱他。哦,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的爱已死了,早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有点恐怖吧。
这就是生活吧。
……我们就这样聊着,有一次,我问莫烟,我们好像很有话说的?她说,那是因为我们臭味相投。
怎么个相投法,我好像没有发现哟。
当然是臭味相投啦。你看看,你是爱无能,而我是绝不相信爱情。
这还是有区别的吧。
异曲同工,结局是一个。
你怎么不相信爱情了呢?
你怎么爱无能了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是有一天,突然一觉醒来后,发觉爱情其实是个很虚伪的东西,是个易碎品,是个很不可靠的东西,是一个真的很没有必要坚持的东西。其实啊,这世界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坚持,真的。
你怎么比我还消极昵?
错了,应该说,我比你看得更透彻,醒悟得更早。
她还问我是否想听听她从春心初动起到现在关于男人的划分法吗?我问怎么划分的呢?她说,在她18岁前,男人分为帅的和不帅的男生:在她18岁到20岁时,男人分为爱的和不爱的男人;在她21岁到24岁时,男人就分为有钱的和没钱的男人;在她25岁到26岁时,男人就是可以做爱和不可以做爱的男人;而在她26岁以后,男人应该就是可以嫁与不可以嫁的男人了。至于以后还有什么分法,这要到她过了那个年龄段才知道了,而肯定还是有分法的。但不管如何,最终,男人在女人眼里只能有一个结局,就是动物中的雄性而已。
不至于这么恐怖吧。
你啊,就是长不大,这么大了,还对这对那心存幻想。你老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永远生活在希望与失望之中。学学我吧,现成的活教材,又不收钱的,怎么就不会学呢?怎么笨成这样呢?
我和她还讨论过对恋爱的看法,她第一句话就是,恋爱么,就是一场假面具晚会上的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就是一场斗智斗勇斗脸皮薄与厚的游戏。
你在吓人吧。
真的就是这样的。P10-11
我认为那些被爱无能的焦虑所折磨的人不妨读一读《春心荡漾》。小说中的几个年轻人纠结在情欲、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之中,却不知爱已经悄然而至。著名心理学家弗洛姆说过:爱是一种艺术。今天的人们为什么感受不到爱,完全是因为他们内心的艺术气质荡然无存啊。
——贺绍俊(著名文学评论家)
《春心荡漾》能够让我触摸到来自日常生活的疼痛,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是一个时代的感伤,那些无法弥合的伤口开出的欲望之花,在城市的晨昏中枯萎凋谢。
——李西闽(著名作家)
代序:爱的无能与无能的爱
刘绪义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后)
读过刘威成的长篇小说《春心荡漾》己有一段时日,一直有话想说,却屡因杂事缠身而废。近日偶得空闲,正好重读一遍,颇有所悟。
这是一部叙写生活痛感的小说。我想,不仅读起来的人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痛感,恐怕作者也有一种强烈的痛感。这种“痛”在何处?是因为生活太丰富了,人们无所适从?或者是因为生活太简单了,简单得人们没有选择、没有逃避的空间?或者是因为生活太枯燥了,枯燥到人们的心灵世界都快脆弱得打不通一个电话?应该说,都是,又都不是。不管是今天习惯了漂泊的打工族,还是那些数年如一日呆在机关的小公务员。一方面,他们有着自己的工作,或者繁重或者轻松;另一方面,他们却没有自己的生活,他们都生活在别人的视线之下。对今天的人们来说,有一份工作何等重要,然而,工作本身却并不重要。为什么?因为就能力而言,适应一份工作对现代人来说并不是难事。生活中你听谁谈起过自己的工作?这便是工作在现代人心里已经麻木了,享受工作、快乐工作等词离现代人越来越远。然而,人生有一种求得快乐与解放的本能欲望,既然工作中寻找不到,那么只有在工作之外的生活中去寻找了。倘若说,工作是一种被动的适应,那么生活则应该就是主动的创造了。其实不然。现代人的生活其实仍然是工作的一种延伸,只不过把办公室搬到了家里,搬到了街道上。所以,人们逃避家像逃避办公室一样,急不可耐。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和解放的,恐怕就剩下朋友间的聚会、应酬。于是朋友间的相聚离合,才可以让人们感受到一种生活的味道。然而,即使是朋友,也依然脱离不了办公室里的阴影,寂寞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永远飞旋,就像一个洞,“看不见也无法填补”。更为关键的是,生活中的每一人都想要让别人看到我是快乐的,“我很快乐”。于是我们拼命地装出快乐,在青葱岁月的伙伴面前,在醉酒携手的朋友面前,在两情相悦的爱床上面,每一个人都拼命地装出快乐、享受的样子,而其实我们的心却在痛着,在流着血。这叫做“在劫难逃”。
刘威成小说中的这种痛却犹如一根芒刺,一直悬在空中、悬在人们的头上。虽是“悬”,却“悬”着一种逼人的力,时时刺向你空洞的内心或者灵魂。
我向来喜欢刘威成的小说,并不是因为太熟悉他小说中的那种对生活痛感的描写之故,而是被他小说中对这种生活痛感的深度揭示所吸引。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刘威成的小说是可以当成一个都市社会学的文本来读的。如前所说,小说中“爱无能”的情况已经成为现代都市的一个普遍现象,它的产生就源于“抑郁正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但是刘威成并不是想着意去塑造一个因为抑郁而产生“爱无能”的患者,读者从小说中根本读不出来这些小说主人公就是一个爱无能患者。如《春心荡漾》中的主人公宗载洁,他完完全全是一个顺乎都市大流的白领,他有着很好的体面的职位,有着广泛的人际交往包括都市人脉,有着通常应具有的道德责任感和审美能力。一言以蔽之,他就是平时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个普通人、正常人。当有人为他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当别人说他有“爱无能”的时候,他都很疑惑:有这病吗?这个爱无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了人家对爱无能的解释——无能就是没有激情去爱一个异性,对爱总是无动于衷,对爱看不到希望,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再去好好爱一个人,然后给对方一辈子幸福,觉得那既是一件艰难得不可能的事,也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他越听越有点糊涂,既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深刻的一些感受。
宗载洁一如既往地生活在现代都市里,但一如既往地感受不到所谓爱无能的存在。他先是和一个叫莫烟的恋爱上了,同居起来。他们和任何一对都市普通恋人那样亲热、缠绵,和任何一对都市情人那样享受着既庸常又有高潮的家居生活。一边各自工作,一边互相牵挂,时常打情骂俏,时常互相慰藉……然而,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一种深刻的、潜在的危机之下:他和莫烟的爱原来只不过是一段短期的,且大家都知道是一场没有结局、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爱。或许正是双方都深知这样一种爱是瞬间即可告破的泡沫,他们才爱得那么迫切,爱得那么匆忙,爱得那么灿烂。
这并不是因为莫烟是一个已有婚约,俗话叫名花有主的女子。那只不过一场有着某种预谋的婚约,说到底也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莫烟随时都可以把它吹破,这样的泡沫莫烟事实上已经吹破过好几个了——只不过莫烟暂时舍不得且不愿意去吹破它。
这也不是因为宗载洁没有真心地爱着莫烟,没有投入地将这场爱情持续下去。更不是因为宗载洁工作中发生的那件被朋友欺诈的偶然事件,那只不过是一个暂时性的财产损失罢了。对于钱财看得极淡的他们,这就好比捐了一次款而已。
恰恰相反,导致这场爱情成为“杯具”的深层原因,就是心理学者所说的——对爱看不到希望,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再去好好爱一个人,然后给对方一辈子幸福,觉得那既是一件艰难得不可能的事,也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爱无能:当宗载洁的舌头如流水一般在莫烟的身子上流淌着,又在她花瓣般的芳唇与乳房上形成旋涡般久久回旋,想深入地陷进去,陷进去,不再出来;当莫烟温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中慢慢软如绸缎,细细地呢喃,又似轻轻地呻吟,激动着,亢奋着,燃烧着,身子如一条蛇一样扭动起来;宗载洁却突然悲哀地发现,“我那尽管已经挺起来的家伙,实际上还是软软的,没有一点硬度和力量。”
当然,这只不过是爱无能的一种生理表象。而真正的表象却是如莫烟的自白那样——渴望温暖,一种来自皮肤的温暖,因为我总是觉得冷。我的皮肤一直是凉凉的,有爱情的时候,喜欢抱抱,抱一下,裸露的皮肤相触,对方比我热,温度就升上去了,于是痴迷着这种抱抱。常让人误解,以为是小鸟依人,喜欢你侬我侬。其实不知道,我只是渴望温暖,来自皮肤的温暖,与爱情无关。
到这里,我们已经明白,爱无能作为一种病,正是一种深潜的社会病——与其说没有爱的能力,不如说是缺乏温暖、社会的温暖;与其说是一种爱情病,其实正与爱情无关,而所谓爱与爱情只不过仅仅出于对温暖的渴望。
到这里,我们才发现,为什么莫烟再三选择那个毫无爱情可言的婚约,又为什么再三逃避并放弃婚约;为什么宗载洁愿意把自己屈从于任何一个朋友的交往,包括受骗,心甘情愿把自己投放到这个城市的一个小小角落,只要一到阳台或有窗户的高处,他就产生一种高空坠落的冲动和幻觉——直到他走出办公室走向空阔而裸露的田野时才发现阳光是那么灿烂、温暖而生动。
爱的无能与无能的爱,至此已结合成一种都市青春的焦虑与无望,深深地纠结着,成为一个挂在都市阳台上的青春结。
这样深刻的剖析,可以说已超越了一个小说文本的力量,足以资为社会学的文本。
我喜欢刘威成的小说,还因为刘威成小说中那种语言的质地美感。这是一种写在绢帛上的质感,读起来,特别是读到那种痛感时,忍不住有想“裂帛“的冲动。
轻松而灵动的语言是刘威成小说的风格。这种轻松,伴随着某种隐约的调侃而来。小说里那些生活中的调侃随处可见,刘威成却能把它们艺术地呈现出来,成为小说情节展开的自然流动过程。这种灵动,伴随着某种跳脱的节奏而来,特别是小说对爱情的描写最让人心动,感觉神往,富于诗意和冲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可以说是一种古典戏剧中生死爱情的现代纠结。因此,当我读到宗载洁和莫烟的爱情时,脑海里老是幻化出梁祝的幻想,回旋起梁祝的旋律。小说正是用这种轻松而灵动的语言把青春的爱与痛叙述出了一种魅力四射的魔力。可以预想,在当代浩如烟海的小说文本中,刘威成的小说迟早会在历经时间的长河淘洗后,洗炼出来,即使是多少年后,读起来都应有一种惊艳之感。
著名心理学家弗洛姆说过:爱是一种艺术。今天的人们为什么感受不到爱,完全是因为他们内心的艺术气质荡然无存啊。
那些被爱无能的焦虑所折磨的人不妨读一读刘威成的《春心荡漾》。小说中的几个年轻人纠结在情欲、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之中,却不知爱已经悄然而至。
《春心荡漾》能够让你触摸到来自日常生活的疼痛,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是一个时代的感伤,那些无法弥合的伤口开出的欲望之花,在城市的晨昏中枯萎凋谢。
看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人如何将一个男人折磨得神昏颠倒。看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最终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刘威成的《春心荡漾》将男女情事描绘得无比生动,宛如重新谈一场恋爱。所有男人感同身受的情感体验,可以引起深深的情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