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崇拜外公,那时候,太行山的村村寨寨传颂着外公打日本鬼子、杀汉奸的故事,神乎其神。我读过外公的回忆录,知道外公是个抗日楷模、民族英雄、爱国先锋。在中华民族那场你死我活的大决战中,外公那一代人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抗日救国,捍卫民族尊严,追求民族解放。外公那一代人的光辉业绩,在抗日战争的史册上永久定格。
那十几年,我的业余生活就是照料我的外公,我几乎天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外公,环绕着焦作人民公园的月牙湖畔散步。我陪着外公,呼吸湖边清新而湿润的空气,观赏大自然的湖光山色,体察社会上的人情世故。
外公老了,英雄暮年,回归自然。外公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外公有时竟然盯着一处看几个小时。我不清楚,他是否睁着眼睛睡着了。
外公老了,和天下所有的老人一样,对往事的回忆乐而不疲。外公紧紧攥住我的手,一直翻来覆去讲述抗日战争时期的战斗故事,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讲述属于自己的历史,一个故事常常讲三遍以上。
外公的真实姓名叫姬大发,乳名姬不孬,1910年出生在太行山下一个世代为厨的家庭里。在温县陈家沟他大姑家,苦读了八年私塾.苦练了八年太极拳。从14岁开始,他跟着二姑父到英国焦作福公司煤矿里的食堂学习厨艺。
外公中等身材,l米75的个头,黑黑的脸庞,小小的眼睛,喜欢穿对襟的长衫、黑色的布鞋,手里时常握着一根一尺半的竹杆大烟袋,从不多说半句话,即使走到你身边,你也一定会认为外公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
对此,外公的论述似乎更经典:没有伪装的伪装,是最好的伪装。
2007年3月19日,97岁的外公一反常态,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示意自己的亲人,自己要有所作为。大舅吃力地扶起外公.外公坐在病床上,眼睛晙望着四周的亲人,如释重负般吐字清晰地说:“我走了。”
外公说完,安然去世。病房内外,哭声顿起。
岁月无语。窗外的杏花开了,外公在满院的花雨中,因病医治无效.永久地走了。窗外的杏花开了,如约而至,用洁白的花瓣送别一位世纪老人。
江山有情。月牙湖边千丝万缕的柳枝,风情万种地踩着风的鼓点,跳着婀娜迷人的舞姿,进发出生机和活力。湖底的鱼儿,自由自在地跟着水波的节奏,游来游去,享受着自由和生命。天空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飞上飞下,感受着蓝天和阳光。我却深深感受到,它们在集体讲述着一个世纪老人的抗日故事。
我从外公珍藏半辈子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大摞已经发黄发霉的稿纸。外公撰写的回忆录,字里行间透露出历史的沧桑、岁月的峥嵘、社会的变迁和国家的发展与强大。我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仿佛看到外公和战友们,在中国抗日的战场上,为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为新中国的诞生,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我仿佛感觉自己跟着外公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向看不见的战线,走向焦作的山山水水。我仿佛感觉自己跟着外公,穿越时空回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岁月,往事历历在目……
1、双料特务
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焦作人,焦作是我的家乡,我深情地热爱着这片土地。
焦作一带,古称怀川,又叫河内。黄帝部落开始农业文明的时候,三河之中的河内宁部落开启了家族文明。河内,山环水抱之间,河流纵横,湖泽相连,水丰土沃,林草深密。多水之乡的宁人,崇尚火。家族文化的肇始,需要火。泥土中固定保留火种的地方,泥土烧出陶质,给了宁人制作陶器的灵感。宁地的土质适合制作陶器,这有后世当阳峪制作绞胎瓷、绞胎陶为证,有宋代焦作遍地陶窑、瓷窑为证。宁部落首领宁封擅长制作陶器,黄帝封其为“陶臣”,人们尊称其为“子”。这个“子”,是孔子的“子”,是先生的意思,是有所授受的意思,后世祀奉其为陶神。文化很有意味,“宁”通“拧”,把什么东西拧成什么样子,多少个世纪后,当阳峪绞胎瓷“绞胎”的意思,依然是把制陶、制瓷的胎拧出花纹,依然传承着宁封子的文化。自古焦作人凡成就大事者,必然秉承了焦作人天性中具有的那股拧劲。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地说,我身上就有这股拧劲。这股拧劲在焦作的解放、革命、建设和发展过程中,焦作人民表现得淋漓尽致,是这座城市的精神和灵魂。
焦作的战略地位历来重要,北依太行山,南临黄河,向东可攻,向西可守,攻守兼备,进退自如,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抗日战争爆发,焦作大地成了中国军民进行抗日游击战争的重要战略地区。
在抗日战争时期,我正儿八经是一个“双料间谍”。我既是共产党焦作中心区委的一个地下党员,地地道道的共产党秘密工作者,又是国民党“蓝衣社”的秘密成员,货真价实的一个国民党军统特务。
我身为共产党焦作中心区委的地下工作者,以焦作四海春饭庄掌柜的名义,在焦作长年生活着和战斗着。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