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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 沉入忘川/白玉兰文学丛书
内容
编辑推荐

本书为孙建成中短篇小说集,收录《沉入忘川》、《一个人的来和去》、《流年图》、《八姓记胜》等优秀作品。作者从各个角度描写了返城知青的人生境遇和心态,这些人夹在新旧两个时代的缝隙中,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包袱,由于所承受的创伤太过深重,往往沉溺于回忆的纠缠,停滞于原地无力前行。

内容推荐

《沉入忘川》这本书是白玉兰文学丛书之一,由成都作家孙建成编著,收录了他的中短篇小说十八篇,包括:《一个人的来和去》、《八姓记胜》、《不眠今夜》、《花儿会开吗》、《水中的男孩》、《沉入忘川》等。这些小说均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描写了返城知青的人生境遇和心态。著名作家王安忆倾力推荐本书。

目录

寻找落伍者

沉入忘川

一个人的来和去

外室

大哥

结婚

蓝棉袄

眼镜

隔膜

八姓记胜

流年图

不眠今夜

十年

喔唷

花儿会开吗

恐惧

回顾展

水中的男孩

隔离

附:孙建成中短篇小说目录

试读章节

从上海的老北站上火车,火车上充满了汗味、尿臭和脏物,行李架上塞满了摇摇欲坠的包裹。两天两夜,不能躺下甚至连一口热水也没有。天地交接处在车窗外缓慢地旋转,过河,宽的窄的;看见山了,石山土山秃山绒山;又是平野,牛羊和包着头巾的女人。如此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哈尔滨,下了火车,再上火车。小兴安岭绵延起伏的山峦,黑色的和白色的森林,河流峭壁苍鹰蓝天,如诗如画。浓黑的夜里,,车窗外黑影幢幢。也许是第二天的清晨,也许是傍晚。火车停在了这条线路的终点上,一个地图上标着乌依岭的小镇。

只有坐汽车了,敞篷的解放牌。五六个小时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黄尘盖头,如蒙难的囚犯。土路也到了尽头,一行人打闹着呼啸着走进无边的荒原。月光下,身边的矮树丛里幽光点点,那是随行的孤狼。喧嚣沉寂了,疲惫的脚如两条木棍机械地一前一后摆动,时而,一声惊恐绝望的尖叫,夜便如地狱一般阴沉可怖。

远处,隐隐约约几星灯光,黑暗中渐渐地放大。我们知道,到了,那个我们千里迢迢离乡背井前来落户的村庄。

在这个地方,我们生活了五年或者十年,或者一生。

许多年后,我一直在想,是什么驱使我们心甘情愿走向这个小山村的。从父母拘谨的工资收入中挤出钱来,每年或两年一次往返于东北和上海的千里铁道线上。信仰服从,户籍制度,还是社会力量的惯性作用?

这些年来,我和我的那些插兄一直在说要再去那个地方看看,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个经常性的话题,一块心病,一个人生的憧憬。我们有了一些钱,足够到那个地方去十次二十次,时间也会有的,挤出一年中的公休假就可以了,可是我们没有成行,至少至今还没有成行。行期遥遥,也许永远也只能是一个话题一块心病一个憧憬。

为什么?说不清楚,无法说清楚了。

我感觉我们老了。衰老的明显的标志之一就是沉湎于往事的回忆。那时候的风、雨、雪,茅屋和石上的青苔,太阳照在麦苗上的气息,夜间发红的月亮和黑洞洞的山冈,还有人物的一笑一颦,小小的玩笑,过错,令人羞愧的话语……纤毫毕显,丝缕可析。

我们像孩子似的问年轻的一代:你们有吗?你们知道黑夜的森林的样子吗?

回忆成了我们对抗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的武器,我们知道,光荣不再属于我们,世界不再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只有往昔的回忆,对苦难和幼稚的酸涩的回忆。任何别人所没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向世人炫耀的资本。

这或许是雨离我而去的原因之一吧。雨无法面对我的衰老,她还年轻,她不需要回忆。所以她走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还在床上沉睡的时候,她为我准备了面包和果酱,在一杯牛奶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我要离婚。

雨是我的第二任妻子,小我十三岁。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年龄差距。按照常规,应该是我给予她更多一点,然而恰恰相反,结婚以后我的生活几乎全由她来支配了,从日常食谱、起居时间、衣着打扮到待人接物、娱乐活动,她都一一对我进行调教,力求达到标准,她要把我拉到她的那个年龄层次,从而进入和适应她的生活圈子。就连夫妻生活,雨也有她的一套。时间、地点、氛围,准备阶段,适度的外在刺激,每每都经过周密的计划。还有那些花样翻新的体位,往往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真是太好了。雨长长地叹息一声,心满意足地睡去。

计划的某个环节出了偏差,她也是长长的一声叹息,真没劲。

不管是满意还是没劲,我总有一种不到位的感觉,好像一个小徒弟老是在师傅的阴影下提心吊胆。这种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杉。想到我和杉那段漫长的恋爱和极为短暂的婚姻。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比较有助于加深对女人的认识,从而认清自己的处境。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无济于事,雨还是走了,无可挽回地离我而去了。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雨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婚姻观,在她认为应该放弃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果断的决策,就像社会上每天每时都有人跳槽一样,她像鸟儿一样飞向她向往中的大树。这就是她们这代人和我们的不同之处,这是无法抗拒的规律,我们只能听从于命运。

独自一人的我,从此开始夜夜与梦境作伴。

有时候,我居然分不清梦与现实,孰真孰假。梦境是真实的世界呢,还是现实只是一场梦?其实分清两者的界线并无多大的意义,因为,做梦的时候,我们同样存在,它占据了我们半个人生。梦与现实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相互交替缺一不可。

然而,令我感到惊奇的是,绝大多数的梦境都与我三十岁以前的那段时间有关,仿佛时光倒流,人生重复。

空罐头做成的柴油灯,火苗摇晃,人的影子在墙上跳舞。黑烟从灯上升起,在纸糊的天棚下回旋,气味刺鼻辣眼。一个奇怪的冬夜,雪原上传来冰凌折裂的悠远悦耳的声响,马爬犁在雪上轻盈地滑过。

我箕坐炕上,占据炕桌的一角。炕面热透,隔着焦黄残破的炕席,屁股焦灼不安地挪动。对面,荃的脸清瘦苍白,缀有淡淡的雀斑,尖下巴,细颈。他盘着腿,双手垫在臀下,一如往日的拘谨。我嗅到了何身上汗馊和黄烟的气味,热烘烘中夹点酸甜。何的头发剪成参差不齐的一圈马桶盖,一张娃娃脸,胖圆红润。

我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弄不明白为何如此清晰地关注何和荃的面容,更诧异夜的黑暗沉寂。

杉在外间灶上熬汤。腌肉的香味已绕过门框登堂入室了。我看见杉半蹲着,侧转脸查看灶火。灶台上的油灯照亮了她的脸面,滑润光泽,五官生动表情达意。她的下部被棉裤紧裹,在火红的灶火勾勒下,硕圆醒目惊心动魄。灶火不时溅出几点火星,洒在她的脚边。

P1-3

序言

寻找落伍者

这几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来的?这一辑的“白玉兰丛书”将以何名义,也就是说,我们怎样去归纳概括他们的身份与写作?确是个难题。他们已经不年轻,就不能称作“青年小说丛书”;当然也不是女性,所以入不了“女作家丛书”——如今,出于成本核算、销售发行种种原因,中短篇小说集出版,往往是需要纳入丛书,方才有可能实现。而他们显然又都错过新时期文学发轫与上升的黄金阶段,那时候,中短篇小说收获着极大的阅读热情,出版社对小说集十分欢迎,市场尚未浮出水面,书籍的利润还保持着客观的比份,于写作者与出版方均未形成压力。可惜,几乎是在骤然间,换了年景,出版社的青睐转向单本发行的长篇小说。于是,作家们趋之若鹜,等不及庄稼成熟,便开镰割青。却不知,在此热闹之外,中短篇兀自生长与完善。幸好我们有大量的期刊,可收容散兵游勇,不至于埋没。可是期刊的印量又在全面性下降,趋向式微,自生自灭的命运几乎难以避免。

总之,这三个人脱掉头班车,接下来就班班赶不上,结果是至今为止,未有一本书出版。

大约是世纪初,上海文艺出版社策划“三城记小说系列”,台北由王德威主编,香港是许子东负责,我则编辑上海部分,时间跨度为“1996—1997”“1998—1999”各一集。分工完毕,各自便去搜索作者与作品。其时,中短篇的写作已见冷落,视野中的好作品大多在时限之外,有名有姓的作者或搁笔不写或扎在长篇中,只能扩大范围,向清冷处望。印象中《上海文学》曾发表过一个短篇小说,名《情犊》,写的是上海城市边缘一对小儿女的情事。双方是贫寒家庭,世代为衣食生计奔忙,动荡的时政于他们并无大碍,对儿女也无大期望,因此,教育中辍就谈不上什么憾事,相反,能分配进工厂,做一名学徒工,早日自食其力是让人高兴的。家中姑娘有少年垂青,无论从女儿终身想,还是在自家得帮手着眼,都不是坏事。所以,这一段小小的浪漫史,萌芽状态就被纳入柴米生存之道。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夯紧了的现实生活里,两个孩子的情感世界依然循着自身轨迹生长,情窦初开,互相吸引,渐生默契,大胆的追逐以及矜持的欲拒还迎,然后是莫名的分手,走完一个初恋的周期。这篇放于末条的小说不怎么起眼,没有激烈的戏剧性冲突自然是个原因,在题材上似乎也难以归向某个潮流。从故事背景看,当是“文革”后期,却不能说是对政治批判,或者说知青文学;写的是早恋则又缺乏成长故事中必有的青春反叛与挫折;写的确乎为上海,但没有任何一桩上海风尚符号,比如石库门,旗袍装,蔷薇蔷薇处处开,连法国梧桐都看不见一株,于是便与海派文学擦肩而过。而它所以吸引我的,也就是这独一份。当我循迹追去,发现小说发表于1994年,不在我们结集期限内。失望之余,我向作者榛子写信,请他寄一些1996至1999四年内发表的小说,就这样,我读到了中篇小说《渴望出逃》。

说实在话,这篇小说与“三城记”的主旨并不那么相符合,除了作者是上海居民这一项之外,无论题材、风格,都不在这城市以内,可我们定下的原则只要求作者是城中人,其余都由主编看着办。而我,本心就有意在这选本中呈现上海的另一面,那就是作为一个工业城市的粗粝面目,它向来是被消费的表情藏起来。《渴望出逃》这一个与上海毫无关联,发生在北方煤矿的爱恨情仇故事,具有强悍的气质,不管怎么说,它总归是出自上海作者笔下,至少说明这城市里人,有着闯四方天下的阅历身世,还有粗犷的笔力。之后,又读到榛子的《坚硬的鸡汤》《老茶的呼噜》,写的都是大企业里的人和事,照理是合上了主流叙事,可偏偏两位主人公都有着别致的性格,这性格没带给他们好运气,而是让他们走背时。前者是技术工人,且有着极高的天赋,能够与时俱进,在每个工业革命阶段拔取头筹,但近乎病态的骄傲却让他处处碰壁,不止是事业,谋生,甚至女人上,都陷于穷途末路。当同事将他从官司中捞出来,去对付五轴联动的数控机械,他的眼睛忽就亮起来,可这短暂的闪烁无从照耀整体灰暗的人生。后者老茶是以罪贬的身份进入工厂,所以,他还有机会成为“伤痕文学”的主角。当时代变迁,政治改正,老茶理应走到社会的正面,汇入主流。他又不像前者那样乖戾,甚至称得上温顺,可也就是这格外的温顺让他走霉运。无论多么不公正的遭际,他的态度永远是安然顺从,好比“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命运就来欺他,一轮又一轮的,似乎是在走下坡路,他却依然是温顺的,就不禁让人怀疑,这温顺实在不是软弱,而是一种从容自若。榛子的故事往往是这样,人物的个体处境,要比时代、社会、意识形态更有决定性地主宰命运,因此很难纳入潮流,潮流总是被概括了的。

榛子的小说好就好在扎实,分量足,不短斤缺两,压秤得很,不免缺乏回味。像《情犊》这样微妙的小说,差不多是一不小心碰上的。但他生成如此,很难要求他是另一个样子。然而,忠诚地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有时候,会有变化发生,或者说是量变到质变。《凤在上,龙在下》便是这一条道走到黑,突然撞开的一扇门,于是,光进来了。

倘若没有刘阳这个人,这篇小说也就类似于大多数描写经济转型时期,平民生活变迁的作品,包括榛子自己的某一些写作,比如《且看满城灯火》《寻工记》《地铁的丁菊花》,好也是好,但终究不出窠臼,依然在你我他的一般经验之内。而刘阳的在场却使一切都不同了。刘阳是什么人?是个异数。他在性别取向上存在误差。这一类人,常常出现在现代主义小说中,就是台湾学界命名的“同志文学”,但在榛子,他显然并不打算回答身份认同,存在归向,第三性,酷儿理论种种哲学问题。刘阳他,不像社会不适应症候群通常具有的孤寂表情,他甚至很开朗,用今天的流行语说,很阳光。除了恋爱婚姻这一桩,他偏执在自己的取向上落得孤家寡人,其他都与众人无异。出身市井人家,虽不至于穷苦困顿,却也需胼胝手足,谋生为第一要义。也同寻常的好人一样,总会遇到意气相投的好人,帮助他,又得他帮助。于是,他们几个便组成这么一个大家庭。以常贵珍与张家临一对夫妇为核心,张家临将昔日的师妹,也是倾慕者沈小琴介绍给刘阳做朋友,刘阳则是常贵珍的旧同事。刘阳不拒绝与沈小琴交往,心里却暗恋张家临;常贵珍呢,曾经是喜欢刘阳的,无奈刘阳不开口。如此错综复杂,牵丝攀藤,互相拉扯着。都是不免落魄的人生,因有了伙伴倒也不显凄凉,反而是喧嚷拥簇的,于是就会起摩擦,也是和所有至交一样,摩擦自会消解,然后你知我知。这是一段好日子,正应了“好景不常在”的俗套,如此结构注定是短命的,首先对沈小琴不公平,她还要嫁人生子呢!沈小琴将她那老台商未婚夫带来一起过年那一晚上,令人动容。依然是这四人一桌麻将,沈小琴却提议下大注,接着便频频放“冲”,是报答麻将桌上人的爱,但毕竟有些事爱莫能助,所以又有负气在其中。沈小琴远嫁,刘阳自觉着不便再留,插足于夫妇之间,终也离去,生活又回到常规的伦理上,继续进行。那一个奇异的组合,留下无比亲切的记忆,从日常生活旁出去,险些儿出轨,又被主流涌推回来。这常规外的哀喜,正是现实里的灵异之光。

与王季明写作的第一次接触是《借个男友回家过年》,在本丛书集中,更名为“租借男友”,自然有他的理由,而我似乎更喜欢“借个男友回家过年”。这一句有些像歌谣,“回家过年”又有一股喜气洋洋,就像一个民间传说。2005年去香港岭南大学讲写作课程,有四堂大课,我设计每一课以分析一篇小说为内容。从提高学习兴味着想,专选择上海作者描写上海生活的小说,其中就有王季明的一篇。小说中人物所处的环境、地铁线,我以为差不多搭到这城市的脉,可说是象征。但故事还是循着现实的轨迹,诚实地叙述。以这一篇看,似可归入城市写作,事实上却也不尽然。在王季明这本集子中,有两篇小说颇引我注意,就是《天堂》与《和作家李图玩游戏》。

从这两篇小说看,王季明一定阅读过大量西方翻译小说,不止是因为这些阅读直接构成情节,还因为王季明显然从西方现代文学潮流中汲取养料,能够操纵形式。就好比前面说的,《租借男友》里的象征性,王季明的小说比较榛子,更善于处理一些抽象的题材。《天堂》与《和作家李图玩游戏》,都有一个名叫李图的人物,都喜欢阅读,也喜欢写作,但同样缺乏天赋,写得不怎么样,后来又都死于同一种病因,心肌梗塞。两个李图都有一个文友,就是“我”,名叫老禾。所以我宁可将这两个人当作一个,以小说情节虚构的顺序,编织李图与“我”的生活史,也是他们的思想史。

这两个人称不上知识分子,也称不上作家,充其量只是文学爱好者。他们是这城市最普遍的市民。以《天堂》的说法,李图居住在人口密集的旧区,新建成的高楼之间,残余着的没有开发价值的断巷陋屋。“我”的居处也差不多,石库门弄堂,狭小的住房,外加天井里的违章建筑。倘若采信《和作家李图玩游戏》中的安排,那么,他们还都是一家破产后转型的中等国营工厂里的职工。然而,这两个潦倒的人,却有一个奢侈的爱好,就是文学。他们都拥有与自己家境不符的大量藏书,老禾“我”,老婆没娶到,书倒收了一大堆,那间违章建筑就是专用于放书的。老禾与李图时常交换书,就像集邮爱好者交换邮票,同时交换阅读和写作的心得。如他们这样热爱文学却不能成就事业,简直是罪过。不顺遂的写作就也纳入现实人生,加剧了失意的心情。用什么来排解?喝酒聊天,聊什么呢?编小说,他们戏称为“游戏”——这就是意味所在,在写作这虚构活动之外又发生着一种虚构。在李图猝发心脏病去世后,留下小半部遗稿,写的是他们企业兴衰历史的长篇小说,老禾对此并不感兴趣,倒是平时“游戏”的胡编乱造,让他惋惜,于是编辑整理发表在网上。不久,就有网友指出,这故事是抄袭,来源于法国作家图尔尼埃的小说《礼拜五——太平洋上的灵薄狱》。这一个结局令人大为意外,也令人琢磨,应当如何理解?是对写作者李图脱离生活现实的讽刺?抑或是对其想象力不足的扼腕叹息?而我更愿意以为这是投向虚空茫然中的精神对话,那西方翻译小说在此成为象征,象征遥远的、不可企及、却让人心向往之的不存在之存在。在《天堂》中,老禾“我”也死了,与李图的死不同,是死于非命,就更像是一个主动的选择,选择遁入虚空。小说末尾,那民工葛十朋载着老禾的骨灰回他临时住处,葛十朋是在李图死后出现在老禾“我”的生活中,就好像是“我”有意为自己培养一个文友,好填补李图的空缺。这位来自云南的“打桩模子”,年轻健康,体内还有充沛的活力,打算在这大城市混一番,却渐渐被老禾引入现实生活边缘的虚空地带。他载着“老禾”回家,猛然想起雷蒙德·卡佛的小说《大教堂》起首第一句话,王季明写道:“我把它改成这样:‘这个瞎子,是我的老哥,他与我一起在路上,今夜要在我家过。’”

李图与老禾的故事,在这本集子中,只占一小部分,不足以形成王季明写作的一个体系。在其他部分里,也有一些颇不错的小说,比如那一个短篇:《1974年的丧事》,读了真叫人喜欢,在这城市浮丽的外表之下,其实有着几近部落式的朴素内心,也可惜仅此一篇,不足以成体系。在这些无法归纳潮流的写作里,多少有着力不从心,就是不能开掘得更深更广,这是自己要负责任的。一些无从命名的存在,被固定在文字之下,倘若能有十倍、一百倍的写作,这种固定便增了体量,从无名到有名。还是那句话,量变到质变,事情许会是另一番面目。

当我与两位作者商量编一套丛书,迫切要做的事情是搜寻同道者,因决定是为从未出过书的写作者结集,所以就必是如榛子与王季明这样的“白丁”。分头问一圈,凡写作者大多出过书,或者未出过书写作却未能令人满意,但两位共同推荐一位文友,大约如同李图与老禾的关系,那就是孙建成。在送来的零散篇章里,吸引我的是《一个人的来和去》。我注意到小说最初发表时间是在2004年,故事写的则是1984年,主人公从插队的内地回沪,适逢侨居新加坡的父亲重访故旧。知青小说的浪潮早已过去,孙建成显然也过了愤青的年纪,虽可纳入所谓“海派”的风尚,可故事却并不着意于地域;要说是“怀旧”倒名符其实,但是,“怀旧”流行中的感伤主人在此被日常生活的严峻涤荡而尽。40年代,一个布店“小开”与邻家女孩的恋爱,在逛马路与吃零食中拉开帷幕,然后走入婚姻。聘礼是几十匹蓝士林布,于布店生意的人家,经济又实惠。聘礼转眼间被女孩的养母携回老家,是无后人的独腹,也是自居有养恩。余下这对小儿女自谋衣食,做小学教师和店员。共同生活是这样,离别呢,亦不过是丈夫买来小笼馒头,看着妻子吃罢。三十年后的重逢,内容大多也是吃饭,或者到国际饭店吃烤乳猪,或者在家中饭桌吃自烹的菜肴。当然,也有穿,当年的新衣服,压在箱底,三十年还是崭新,布店小开的信物,都染着生计的戚容。久别重逢并没有上演预期中的激情戏,送走客人,生活依然回到原状,只有一点小小的余韵,那就是每年里有一日,母亲要携全家一同去国际饭店吃一顿饭,穿着那一件旧衣服,仿佛是纪念,或者说凭吊,总之是将这不了情了一了,不了又能如何?不如自己伸手剪断,还保持了尊严。这么说来,这餐饭是有些将饮食男女的常情仪式化,但建成用意似乎也不在此,他只是遵循世事常态徐徐道来,相信事情自有定理,而表相上的秩序正是这定理的反映。

这种信赖即是孙建成写作的长处,也是短处。长处是在他能够认识并且领略恒常人生的趣味,他的写作显得很耐心,很诚恳,忠实于生活的本来面目。那一篇《结婚》,从相亲开始,每一次接触都不那么令人乐观,缺憾处处都在,内心不时起着抵触。可是磕磕绊绊之下,恋人间渐渐建立起同情,理解,还有,男女关系中也许更重要的,情欲也生长起来。似乎有许多次机会,两人可能走入别的命运,最终,期然与不期然,还是进到婚姻的归宿。亦谈不上多么鼓舞,却也绝不是扫兴,开端总抱有希望。这是长处,短处呢?过度依仗于事情的本来面目,不免流于琐碎与冗长,而将更深刻存在,类似真谛的性质遮蔽在细节堆里。也能看出孙建成自觉到不足,《水中的男孩》与《隔离》两篇,显然企图作改变,用虚拟的环境取消写实性,走向形而上。在后篇中可看出加缪《鼠疫》的影响,但似乎并不见有显著的成效。这一类小说往往需要哲学的准备,当然更可能与个人的禀赋有关系。而在孙建成,即便是外部强烈变形的故事中,还是那些源自于现实的细节触动着恻隐之心。再有那一篇《不眠今夜》,一个医生与一个性保健热线的女主持之间所发生的奇异关系,看得出精巧的布局,但显然不是孙建成的强项,情节突兀了。这种异峰突起的写作,不是不可以,而是孙建成本不是一种促狭的或者说机敏的写作者,怎么讲?老实人只能说老实话。

然而,如孙建成这样诚实的写作,经过漫长的平淡的叙述之后,总归是会有意料之外的结果等待着,好像是在报答写和读的耐心。《隔膜》,所写故事可归于“孽债”一类,不外乎当年知青在插队农村留下子女,长大成人后来城里寻亲。这故事在此处是由一个相当曲折的结构呈现出来,说实在,多少搅扰着阅读的顺畅。那名叫燕子的女孩身世复杂,却也没有增添内涵的丰富性,反而因为将悬念延宕过久使人焦虑。事实上,情节真正表现出趣味是在燕子终于走上认亲的通路,母女相见。孙建成在此展现出人情练达。和《一个人的来和去》同样,双方都未见有伤感剧的情绪激动,彼此生分,女儿带了男友同往更让母亲措手不及,倒反是没有血亲关系的继父与燕子相处起来,有一种轻松自在。结局同样是扫兴,同样是剪断,但燕子毕竟是年轻血气旺,这剪断的手势就要鲁莽和激烈许多。这一刻,如孙建成驯顺命运的安排,也有一时迸发,故事随即到高潮,却也到好就收,戛然止住。

编这辑丛书的时候,恰好看了“纵贯线”演唱会,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张震岳,自嘲为“四个老男人”,于是就想索性叫“上海老男人丛书”如何?只是再寻不到第四个可以同类项合并参加丛书。看起来,这三个真是挺背时,要说文学史这张网编得够密了,可他们还是从网眼里漏下来。漏下就漏下吧,也没妨碍什么,他们依然一篇接一篇地写下去,散布在新时期文学的几十年时间段中,看看不起眼,搜罗搜罗,扫扫也有这一大堆了。  2010年11月26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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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沉入忘川/白玉兰文学丛书
副书名
原作名
作者 孙建成
译者
编者
绘者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商品编码(ISBN) 9787208094833
开本 16开
页数 350
版次 1
装订 平装
字数 376
出版时间 2011-01-01
首版时间 2011-01-01
印刷时间 2011-01-01
正文语种
读者对象 青年(14-20岁),普通成人
适用范围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发行模式 实体书
首发网站
连载网址
图书大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图书小类
重量 0.428
CIP核字
中图分类号 I247.7
丛书名
印张 22.75
印次 1
出版地 上海
228
149
15
整理
媒质 图书
用纸 普通纸
是否注音
影印版本 原版
出版商国别 CN
是否套装 单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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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5/5 21:4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