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出家》的另一个“狂人”则一“喻”道破了中国知识分子卑微的前世今生：“其实，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来是把给皇帝当妓女引以为荣的。当然，他们希望自己的嫖客是一个明君。只要是‘明君’，为他写诗著文、树碑立传，都是荣耀不过的事。孔夫子伟大不伟大？他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孔老二毕生就是希望找到英明君主，为他效力。”

作为《教授出家》的小说主角，奚广元教授向学生宣讲他的体悟：“中国儒家文人并无捍卫自由的传统；但，任何一个文人，如果诗文灿烂，必是自由思想之结晶；失去自由即失去生命，创造力也宣告枯竭。”本书由达江复著。

奚教授的创造性让他在学术界名扬世界，在学生那里受到明星般的追捧，《教授出家》描写了这动人的场景。

强烈的性欲让他被南洋风情的女研究生章可儿诱惑，《教授出家》展示了这美妙的情景。

他的名声遭来同行的嫉妒，他的艳遇遭来章可儿之父的仇视。小说呈现了这尴尬的纠葛。

奚教授被人在网上匿名攻击，被章父设陷阱陷害，市委书记却要读他的博士，但代价是把奚教授的学术成果变成市委书记的博士论文，小说表达了这两难的困惑。

当奚教授留下的《色空武则天》的书稿引起一场出版争夺战时，他已经出家，留下一部神秘的《世界文明史》，要在东西方不平衡的球场上“把球踢进西方的球门”，为东方找出路。本书由达江复著。

充满感激的前言

一 渴望奉献的犀老九

二 陷阱的入口阳光灿烂

三 “吴妈，我要和你困觉！”

四 顷刻间，大师变成“大猪头”

五 沈天竺是何方隐士？道行很深

六 大鳄出手，奚大头束手就擒

七 省里来了检查组

八 妻子流泪说，咱们回家

九 霞光里他看见一个“耻”字

十 当一回学术妓女如何

十一 奚大头的头痛病又发作了

十二 耶稣说，地狱里有人想吃你的角

十三 佛说，治头痛的办法是头顶烧香

十四 可儿，你就是小龙女

十五 大头失踪后的一些零碎事

十六 大头僧遗嘱只有两个字：深殓

后记(待补)

在新世纪到来后的一个普通的秋天。这个时间也说不很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天空湛蓝，空气洁净得像是没有了一样；只有当海风吹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它的带咸味的存在。

就在这中国南海之滨的崇德大学校园里，我们见到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人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是教授。他具有一般才识丰富的学者的共同风度，就是见到任何人都面带微笑，谦和有礼，随时准备用不经心的口吻，说出一些带有真理性的话语。他的皮肤白皙，肥头大耳，前额开阔，颈长腿短，屁股瘦削，像是一个倒置的金字塔，或者是倒置的金六福酒瓶。由于整个身体重心偏高，人们会担心他摔倒；但看他迈出的缓慢方步就知道这是一个连脚趾都会思考的稳重人物。从面相上看，他同我们前面讲的犀老九毫无联系。只是在笑的时候，一双细长的眼睛眯成两条缝，形同上弦月；凹陷的大嘴巴抿成一条两端翘起的缝，又似下弦月。“三潭印月”，搭配在一起，很像弥勒佛。学生更喜欢叫他“奚大头”或者尊称“大头老师”。

他的名字叫奚广元，日本京都大学毕业的博士，现任崇德大学历史系主任，学科带头人。崇德的党委书记兼常务副校长但金戈在向人们介绍他的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非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此话不假。崇德大学在中国大学排行榜上绝对是200名以后，同大专院校比邻而居；而奚广元早在去日本读博之前就已经有关于盛唐时期的大部头著作问世。中国的历史学论文很少可以入选到美国的SSCI，但你把“prof.xiguan gyuan”敲进去，赫然跳出四篇署名论文，而且都有一定的引用率。这不能不让国内同行刮目相看，绿眼相妒。前年，中国历史家学会改选时，只差三票奚广元就可以当选副理事长了。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奚大头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投自己的票。”

大头很珍视自己的这张面孔。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对着镜子审视一番。一般而言，一夜的昏睡往往给面孔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刚滋生出来的胡须根是枯黄的，脸皮也是枯黄的，还显出重重皱褶，像是冬天的萧索的荒冢。

他立即打开胡须膏的盖子——他从不用电动剃须刀；他必需把白色的泡沫涂满自己的脸(眼睛除外)，让那片枯黄的草地消失在皑皑的白雪之中；过一会儿，待他确信白雪已经把枯草柔化的时候，便用手动剃刀一刀一刀小心地刮下去，于是，奇迹出现了：枯黄的草地消失得一干二净，大地变得洁白而粉嫩，而且闪着柔和的富于弹性的光。如果用电动剃须刀，断然收不到这样的戏剧性效果。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面孔重新变得洁白而润泽的时候，愉快的一天就开始了。

他快步走下楼梯，对每一个见到的人点头微笑，包括不认识的人。他最近又被任命为校职务评审委员会副主任。这是一个执掌职称晋升之生死大权的机构。如果他对哪位迎面走过来的教师视而不见，而此人恰在申请职称晋升，那么这位老师就会面如死灰，心情绝望。因此，他必需对一切遇到的老师微笑，令他们安心，给他们一种受宠若惊的愉快。他很害怕路上没有人，如果他没有机会对人微笑，他就担心自己的脸会不会重新被冬天的枯黄所覆盖。这种担心一直延续到走进课堂。只要看到那几十双年轻的期待的眼睛，大头的眼睛就会焕发出光芒，甚至整个的脸都会红光闪耀；他认为，讲台上的自己是光彩照人的。P17-19

我在课堂上对学生说：“每个人都是有前世的。”学生哇的大叫起来，好像是张曼玉或者是科比突然从天而降。我不理会他们的惊愕，继续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人的前世是某种动物。这一点，世界上最伟大的经典《圣经》没有告诉我们；《论语》也掩饰了这个事实；孟子稍微透露了一点，他说人异于禽兽者几希。伯拉图在《理想国》中讲述的英雄厄尔死后十二天的经历，是对转世轮回的首次阐释。真正揭示了这一秘密的是印度的《佛本生传》。佛祖释迦摩尼说，他是经历了五百多次转世才成为佛祖的；他前生做过蚊虫、做过大象、做过猴子。这种看似荒诞的说法里包含着一个伟大的思想，即自然界存在的一切生命，从小虫到巨兽，从小草到苍松，都和人具有同等的品格，而且可以互相转换。在这一点上，佛教高于一切宗教。康有为先生说，未来的大同社会里，所有的宗教都将灭亡，唯佛教长存不灭。有人说，大禹生前是一条虫，我们都以为是调侃；其实告诉了一个严肃的事实。庄子认为诌己与蝴蝶可以互相转换，说明庄子比孔子伟大。孔子只告诉我们，人应该怎样活，但哲学的根本问题不在此，而是在于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学生听了极其兴奋，问怎样才能够知道自己的“前世”，我说，庄子已经告诉了我们：人只有处在呆若木鸡的高烧昏迷状态才能看到自己的前世本相。第二天，来上课的学生减少了一半。问他们怎么回事，来上课的学生答道：“他们都在家里发高烧。”

校党委书记找我谈话，校长也在座。校长是位很有身份的科学院院士，轻易不露面；这让我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书记先给了我一支烟，然后态度和蔼地问，是不是您在课堂上说了些不妥的话？学生有一些反映。

我还没有开口，院士校长就神色傲慢地说：“社会主义的讲堂是不容许宣传迷信的；你讲的那些都是反科学的。学生说，你的觉悟连一个不识字的农民都不如。”

我说，不一定。您要是问一位印度的资深教授“人”是从哪儿来的，他一定会很严肃地说“这是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

校长轻蔑地耸耸肩说：“所以那个国家发展很慢，到处都是苍蝇。”

我想说，印度的苍蝇也比您智慧些。但是，书记没容许我说话，就宛转地说，上级是有规定的，凡是在课堂上宣传反科学的迷信思想，都必需严肃处理：“您必需写一个检讨，保证下不为例。”从书记的口气中，我听出来：如果不检讨，很可能会受到处分，甚或开除。

当书记和缓地说出这些话时，我看到院士校长已经很生气，呼哧呼哧直喘，鼻孔张开得很大，黑簇簇的鼻毛很有节奏地一伸一缩。我想起了“鼻孔里插大葱”的俗语。命相书上说，大鼻孔是尊贵的象征；他的每个鼻孔足可以插进三棵大葱。

我想跟书记说，我要保卫我的言论自由，我要辞职。但转念一想，他不会让我辞职而会宣布开除。这样，我下个月就会因为领不到工资而没有饭吃。胃从来是支配头脑的。而且，他只要发一个通报到各地，就不会有任何一个学校任用我，山沟里的中学都会拒绝我，我就会弄得彻底没有饭吃。

我的脑袋像研磨咖啡豆的机器那样飞快地旋转着，各种褐色的念头就像活泼跳跃着的咖啡豆，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当我想到在教会迫害下的科学大师伽利略时，机器停止了转动：那样伟大的科学家都会低头在忏悔书上签字，我为什么不可以采取权宜之计、写个检讨呢？不过，我必需要像伽利略那样：他在签字之后骄傲地宣布“地球还会照样转动。”

我答应了写检讨，但在出门的时候，对着校长的鼻孔微微一笑说：

“您的前世是一头猪，插上大葱可以充象。”

当然，我说的话语很轻，他好像没有听见，瞪大眼睛看着我，那神态真的很像一头老而无用的Pig。

我保住了自己的气节，做得和伽利略一样好。

写检讨的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一连三天不退。医生说惊吓所致。我说不可能，我不是胆小鬼，没有人能够让我害怕。高烧中，我的头脑像一部高清电视，纤毫毕现地展现了我的前世和来生，看到了与我有关的一切人，包括他们在办公室挖鼻孔和在床上做爱的细节。于是就有了下面要讲的这个离奇而又真实的故事。当然，我也做了一些常人可以理解的加工和修饰，使得人物变得体面些、故事有趣些。扪心自问，我自己没有故事的主人公奚大头那么好。庄子说：“道在尿溺。”我的主人公奚大头就是尿溺之中得道的佛。

这部故事还没写出来，就有一个外国学者来找我；鹤发童颜，古貌清奇。他自报是瑞典文学院的院士马斯悦然。我很高兴：“啊！您是马悦然教授。”凡是写小说的人都知道：马悦然教授专门负责举荐汉语写作的诺贝尔奖的候选作品。很多中国的作家都渴望结交他，觉得他就是复活了的诺贝尔，在他的微笑里闪耀着瑞典克朗票面的好看的深绿色。

他更正我说，我不是马悦然。马悦然是我兄弟，他是管人间的诺贝尔奖；我叫马斯悦然，是管地狱的诺贝尔奖的。我们地狱的诺贝尔奖在评选体制上远比人间要严谨有序。去年，我们的奖颁给了巴金，前年颁给了冰心；今年您有很大的可能。

我很镇定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对他说：我对任何的诺贝尔奖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到地狱去领奖。我不是害怕订不到返程车票，而是因为地狱的货币暂时还不是硬通货，同人民币无法实现兑换。

我在同出版社联系本书的出版时，有意告诉他们，马斯悦然教授对本书很感兴趣。我在说的时候，把“斯”字说得很轻，不知道他们感觉到没有。总之，他们接受了本书，使它得以呈现在读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