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溯到古滇池时期的那种蔚蓝色调
是水掀开的篇章,当然也是水铺开的史学图像。水是回溯的源头。让我们回到水咆哮和激起的涛声中去——随同时间的幕布被水浪花掀开,古滇池出现在眼前,绚丽的蔚蓝色,令人眩晕的蔚蓝色是回溯中的全部色调,让我们尾随着它,那荡漾其中的蔚蓝,那种润泽历史的蓝,现在缓缓地朝我涌来:回溯到滇池地区的古城池时期,意味着什么呢?蔚蓝又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知道,蓝是一种基调,海里充满着层出不穷的蓝;梦深处也会涌现出一种被梦拍翅时的蓝。关于蓝,它是一种世界的元素,也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为了这种蓝调子,世世代代的人们历尽了艰辛,有时候只为了看一眼这样的蔚蓝,只为了千里迢迢地前去与蔚蓝相遇。我在这里想象千年之前的蔚蓝,是为了彻底地看见古滇池地区的那种永恒色调。毋庸置疑,蔚蓝色笼罩的古滇池地区,昆明已经出现在中国古代文献中,“昆弥”或“昆”,这一切都与古滇池地区的那种蔚蓝色调息息相关。我们之所以无法割舍和摒弃这种蔚蓝色调,是因为最为古老的篇章中记录了铺开在史迹中的蔚蓝。在那部古老的文献中,随同昆明族的迁徙,他们从漫长遥远的云南洱海地区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不断地迁徙而来,蔚蓝色总是跟随他们在迁徙。
是水掀开的帷幕,当然也是水铺开的史学图像,这一幅图像随同昆明族的大面积的迁徙,在滇池地区开始分布着“劳浸”、“靡莫”等部落。常识告诉我们说:古部落是人类历险生活中最遥远的一种图像,正是它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开始探索着以部落为核心的群体生活。在这时,古滇部落同时也出现,它在所有部落中显然是最为显赫的。于是,我们就会看到,缓缓游离在滇池地区的古滇部落群体们,他们在中国西南边疆的最早的古民族中出现,带着他们最为原始的探索世界的野心,开始谱写历史的篇章。于是,我们便看见了那种蔚蓝色,那种长流不息的蔚蓝啊,用了什么样的力量,开启了那些昆明族怎样的智慧。
公元前3世纪初,滇池地区出现了一支神秘的部队。那一夜或那个季节显得神秘莫测。从楚国迁徙而来的脚步声惊动了滇池地区。这就是一个名为庄桥的人率领的那支部队,它悄然无声地就已经潜入了广袤无边的滇池地区。我看见了庄桥的形象,公元前3世纪初的那张脸,若有若无,有形有色,又疲惫又兴奋,抵达了蔚蓝的滇池边。我看见了他佩戴的铁盔甲上的灰尘,还有那些顺着灰尘,流动在他们身前、身后的时间。但很快,那满面的灰尘就被滇池的蔚蓝色洗干净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呢?庄桥是谁?这是一种历史的拷问。庄桥在传说中或许是一名奴隶部落的首领,或许是一个楚国的将军,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个古代的理想主义者,或者是背叛者;不管怎么样,庄桥来了,带着那支神秘莫测的部队进入了滇池地区,由此,庄桥也进入了伟大而杰出的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西南夷列传》。从这一刻开始,铭刻在竹笺和墨汁中的史学篇章已经呈现出了滇池地区的历史。以蔚蓝色调的滇池为核心的史前史出现在一个国家辽阔的地理符号中。噢,地理之繁荣或地理的忧伤贯穿了人类的凡俗生活。现在,那遥远的蔚蓝色调在弥漫,随同一阵波涛在向古滇国荡漾而去。于是,滇池,依赖于神的力量开始承担了历史的传说……
2.昆州,唐初第一县:昆明城最早的图像
在被滇池水所铺开的史学符号中,进入公元6世纪80年代,是一种必须进过的图像之门。打开这道门后才发现,历史是何其妖娆或漫长。门,通向滇池地区的古老的门,那是用什么材料制作镶嵌出的门户啊,它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中充满了史学符号中翻滚不息的哀鸣,回旋的音律如此的忧伤,离我们又是如此的遥远,这正是历史的沉重。公元6世纪80年代,隋王朝已经出现在逝去的版图上,这是一个无法触摸到的版图,然而,尽管艰涩,我依然看到了滇中部族首领们,他们冒着漫长的边疆雾障,使这块疆域呈现在隋王朝眼前。于是,隋文帝杨坚——在他辽阔的版图中用沙器、用铁栏、用盔甲筑起了昆州的地理图像。这一图像中出现了昆州刺史的背叛,出现了历史的乌云翻滚,历史很快进入了唐王朝。在这一时期,昆州,即是唐初第一县。“唐初昆州,下辖益宁、晋宁、安宁、秦臧四县,按旧时以首县为州治惯例,作为昆州第一县的益宁,即昆州州治所在。”
昆州在这一时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它朝天地敞开着,只有那滇池水在汹涌地上岸,它不断地涌上岸上的荒川和村野,这一切都意味着造城的历史即将开始,而在此前,昆州是敞开的,没有城门,没有城的布局,没有城的石板路。昆州,唐初第一县,像世界上所有这一时期的史迹一样,充满了无法追忆的城之原貌。所以,在很长的时期内,我只好寻找到那些史迹中的另一些传说:汉武帝赐给的那枚“滇王之印”。随同“滇王之印”的出土,《史记·西南夷列传》中出现了汉武帝的部队,在这一史迹中,历史又经历了西汉、东汉、东汉末年、西晋时期……那些古老的隋唐时期昆州城的原貌已经不可能考证,也不可以深入地展开笔触去描述,因为昆州城貌已经随同历史和时间越来越模糊,面对这种模糊的图像,我们唯有依赖于点点滴滴的迹象触摸到昔日的昆州城,《蛮书》曾记载:“昆池在拓东城西,南北百余地,东西四五十里,水源从金马山东北来,水阔二丈余,清深迅急,至碧鸡山下,为昆州,水阔二丈也。”现在碧鸡关下,滇缅公路左侧,还留有一块周长约3华里,造山临水的缓坡地,推测当是昆州城故地,由此可知,昆州城在今昆明城西郊近处。
昆州城已经消失在今天的新昆明城郊区——这也许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规则。我曾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时刻,置身在城郊区,我在寻找昆州刺史的时代,寻找着遥不可及的无法触抚的已经全面废弃的城隅之间的丝丝光线,因为,面对一座20世纪的新昆明城,我在寻找着历史的游丝,它或许是从史学符号中渗透而出的一种伟大的仙灵传说,尽管缥缈,仍充满了仙灵的气息。
正是人间这纷繁无边的气息,将我重新带到今天的滇池边缘:就是在这里,我看到被时间所摧残的滇池,那种史前史中颤动的蔚蓝色调尽管早已消失,却使我向往着明天滇池的湖面上自由荡漾的蔚蓝会重新回来。此刻,在昆明的西郊,我似乎掠过浮云,看见了昆州城,面临着滇池,那些响亮而柔和的浪涛声越过了重重如山脉的时间,来到了我胸前。昆州城在历史的进程中消失了踪影,新昆明城却以那种银亮的曲线展现于眼前,它使我越来越想深入到昔日的城邦和今日的新城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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