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1993年毕业于日本庆应义塾大学文学研究科，获该校文学博士学位。曾任日中学院讲师、日本庆应义塾大学文学部讲师、日本北陆大学外国语学部讲师、教授。现任日本北陆大学教育能力开发中心教授、北陆大学孔子学院院长。

《梦里不知身是客》为他的散文随笔集，是一本日本杂记专书，涉及日本社会、教育、文化、历史、法律等许多方面。

日本是个没有任何物产资源的国家，有的只是地震、水灾、雷击(最近又加上了“女房”就是太太，并称为日本四大恐怖之物)。所以日本人畏惧自然，无限和无原则地崇拜自然，也把“性”作为自然的一个部分而顶礼膜拜。

《梦里不知身是客》是一本日本杂记而并非讨论“性”的专书，涉及日本社会、教育、文化、历史、法律等许多方面。对于到过日本的人，也许能唤起一点回忆；对于即将来日本特别是来留学的人，或许能有所助益。

《梦里不知身是客》由王涵所著。

自序

一、梦里不知身是客

二、打工是留学生之母

三、庆应义塾大学

四、富贵温柔之乡

五、“起雪”

六、“能”的世界

七、感性的日本艺术

八、“性”与日本历史

九、太阳祭礼

十、日本社会的难解死穴

十一、日本大学教育的严冬

十二、日本的法庭

十三、债讯与攻防

十四、世纪之梦

一、梦里不知身是客

初到东京时，我在位于东池袋的东京语言学校上学。学校斜对过有一家叫做山手浴室的“梭不浪多”(有陪浴女的浴室)，还有一家看三级片的小电影院，学校邻居则是一家偷窥部屋，写着有“学割”就是学生折扣价。身处这种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氛围，每天的上学、打工那种日复一日的生活也变得不那么枯燥了。

我上学后学校即停课了一星期，原因是一位台湾籍的刘姓教务主任被校长开除了，这位教务主任凭着很高的人气煽动全校教员罢课，直到校长收回成命。我对民主主义的认识就这样直观地开始了。那位台湾哥们在斗争胜利后旋即辞职，回台湾服兵役去了，但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很是令我感慨。须知那时的日本还在泡沫经济的繁华时代，在日本有份工作和收入，是很令人心驰神往的事。

我们班级人少时有六个学生，多时达十二三人，主要来自大陆、台湾、缅甸、泰国等亚洲地区。从大陆来的学生多有骄人学历，只有一位来自北京的李兄是工人夜大出身。李兄燕颔虎颈，腰圆体壮，操一口流畅英语，对东京的风俗情讯了若指掌，且时有劝世之言。一日，班上某男欲呼朋唤友去山手浴室冶游，李兄正色日：“该处的陪浴女皆为东洋悍妇，打工仔的身板骨不过徒惹嗤笑而已！”顿时打消诸人念头。北京大哥之忠勇仁义，经常博得赞叹之声。

那时，东京山手线主要区域的格局大致是这样的：台湾人控制着新宿地区，福建人盘踞着大久保，很快取代了台湾人进入新宿地区。池袋则是上海人最多的地方，有日本报刊尝谓在池袋随便扔一块石头，必中一上海人的后脑勺，这绝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学校也以上海人为最多，我们班多时竞有一半左右是上海人。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自费留学还颇为不易，那时据说来自国内的自费留学生还不到六千人。自费生们来路不同，大多有些神神叨叨，有的忙于打工挣钱，有的忙于考研，有的忙着找工作，不少女生则忙着嫁人。自费生不同于公费生的最大之点，就在于其醉生梦死又是一盘散沙。

上海女生喜欢在“司娜库"(小型俱乐部)打工，这一点很不同于北京女生。“司娜库”工钱诱人，又只是陪陪酒，说说话，无关风月。那时的日本“人管法”也不严，常常对外国人网开一面。我打工的中华料理店也时有上海名校出身的妙龄女子前来求职，但大致到能开口说话的地步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去了“司娜库”。“司娜库”时给1500日元以上，不是我们这种时薪给六七百日元的料理店能比的。

日本人干活几乎是不停的，不停地炒菜，不停地洗碗，洗碗洗下来一天，手都得泡烂。跑堂跑一天，骨头都能散架。明明已经很累了，可客人一来，立刻精神抖擞，退后趋前，胁肩谄笑。没有客人时也要不停地找活干，擦擦桌子，装装牙签什么的，以免惹老板闲话。干下来一个月，能挣个六七万日元，交房租和学费还是够的，我那时一个月房租和学费才五万日元，没有电话，没有电视，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我那时认识的两个女生是不用打工的。一位是有着严重恋父情结的C小姐，几句话就得提到她父亲。C小姐不算国色天香，但长得很可爱，跟人说话常常敞开双腿，春光乍隐乍现，可见其胸无城府。据她说她长到16岁时，洗澡还不避父亲。我开始以为C小姐的父亲是国内高干，后来才知道只是北京外贸局的一个处长。再后来C小姐的父亲被拘了，C小姐说这都是为了她，每每泪不能已。C小姐念的是一家每年学费要120万日元的日语学校，她后来考进了日本大学，交了50万日元后又考上了庆应大学，她如果去上庆应大学那么她先前的50万日元就算白交了，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先前交的钱打了水漂。20世纪．80年代中期，厦门的外贸局局长——某大军区副司令之妻也不过因为区区的十来万美金而丢了性命，C小姐的父亲得捞多少钱，才能供女儿这样地挥霍呢。

当时还有一位Z小姐是不打工的。Z小姐虽非金枝玉叶，却也是妍姿艳质，靡颜腻理，更兼交际广阔，花飞蝶舞，很快成为校花。她说起话来两腮含春，滔滔不绝且手舞足蹈，看似涉世未深却又深不可测。一次放学后我到她家歇脚，相谈甚欢时，突然有某男电话打来，说是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她寓所了，z小姐顿时花容失色，催着赶着让我走人，那情形就像来了黑社会老大。后来我才知道来人是国内某文化名人的公子，已婚。书香门第之子、文化名流之后可以令一女子这样惊吓、畏惧和顺从，令我匪夷所思。再后来又有传闻说Z小姐原是此男父亲(亦即国内某文化大佬)的小保姆即侍女，而且愈传愈为不堪，流走于“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人侍”一路了。P1-5

日本人不忌讳“性”，不顾忌谈“性”。这并不说明日本社会道德败坏，日本人思想上有问题。我在庆应大学读博士时，日本教员与日本的男女学生也讨论“性”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这是很自然的。但我作为中国人出身的大学教员，就绝对不敢与学生谈“性”，甚至连这个字眼都会回避，怕会被认作是性暗示或性骚扰。

拿文艺来打比方吧，中国文艺有“文以载道"的传统，因而厚重、雅训、避忌与非道德性、不良性的纠葛，就像《琵琶记》所说的那样“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风教攸关，至为重要。而日本文艺以娱乐为本位，并不期待文艺对现实、社会、人生的作用和效果。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散谑浪笑傲，尽情地撒野扯淡，海阔天空地瞎编作假。

日本是个没有任何物产资源的国家，有的只是地震、水灾、雷击(最近又加上了“女房”就是太太，并称为日本四大恐怖之物)。所以日本人畏惧自然，无限和无原则地崇拜自然，也把“性”作为自然的一个部分而顶礼膜拜。

本书是一本日本杂记而并非讨论“性”的专书，涉及日本社会、教育、文化、历史、法律等许多方面。对于到过日本的人，也许能唤起一点回忆；对于即将来日本特别是来留学的人，或许能有所助益。

2010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