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铸成先生是著名的记者、新闻评论家和新闻学家。他先在国闻通信社和《大公报》工作,从记者、编辑到担任地方版总编辑;其间和后来又主持《文汇报》笔政,实践了自己的办报理念。本书为徐铸成先生被错划为右派、封笔二十多年后,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香港《文汇报》“旧闻杂忆”专栏撰写的杂文结集。本书分为初编和续编,共收文章123篇。初编主要追记作者早年半工半读、步入报业、在《大公报》逐步磨练的往事,以及在这一过程中结识的军政要人、文化人士;续编则主要叙述了上海《文汇报》自筹办到被迫停刊的经过,并有对沈志远、平心、范长江、傅东华等故旧的追怀文章,既富趣味,亦有史料价值,折射出从军阀混战、日军侵略、国民党统治到新中国成立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的世态人相。
本书为徐铸成先生被错划为右派、封笔二十多年后,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香港《文汇报》“旧闻杂忆”专栏撰写的杂文结集。作者写这些文章的初衷,是想把自己在1927至1957这三十年新闻生涯中遇到的人和事,以佚闻、掌故的形式,结合个人的思考、体会表达出来,供后人借鉴。分为初编和续编,共收文章123篇。初编主要追记作者早年半工半读、步入报业、在《大公报》逐步磨练的往事,以及在这一过程中结识的军政要人、文化人士;续编则主要叙述了上海《文汇报》自筹办到被迫停刊的经过,并有对沈志远、平心、范长江、傅东华等故旧的追怀文章,既富趣味,亦有史料价值,折射出从军阀混战、日军侵略、国民党统治到新中国成立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的世态人相。平淡质朴的文字里,蕴含着对国家、对友人、对新闻报业的真挚感情,值得读者细味。
冯焕章的风趣
我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冯玉祥将军,又是怎样见面的呢?说来话长。
1929年蒋冯第一次大战后,冯因部下的韩(复榘)、石(友三)被收买、倒戈而失败。那时,老奸巨猾的阎锡山,以“密商联合反蒋”为饵,把冯骗到了山西,以后却再无下文。
《大公报》很想了解此中内幕,总编辑张季鸾先生在西北熟人很多,原可以自己出马,但怕目标太大,会引起别方面的误会,因此,想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记者去试试(那时我才二十二岁)。大概他在我几次探访体育新闻中(详情以后再谈),看出我有些新闻才能。
我到太原后,访问了张的老朋友李书城先生,他当时是拉拢冯阎联合反蒋的一个重要幕后人物。他简要而形象地向我介绍了冯阎之间的关系和当时太原的空气。他说:“焕章未始不知道阎百川的投机善变,言而无信,他自己暂时走投无路,所以决心冒险来此,想以利害争取他。阎百川呢,现在已把焕章当作奇货可居,向蒋要索了。‘你看,老虎已被我关在笼子里了。你要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把老虎放出来’。的确,老蒋也别无办法,要钱给钱,要枪出枪,要什么官就封什么官。看来,这局面是一时难以改变的了。”他是陪同冯过风陵渡潜来太原的,对冯负有道义责任,所以言下很难过。
过了两天,我设法到了晋祠,冯就被软禁在那里。我见到了冯和李德全先生,并陪他们在晋祠名胜遛了一圈。
自然,在这种气氛下,是不可能谈什么深入的话的。我只是从旁观察了冯的生活和情态以及晋祠周遭的空气。回来后,在报上写了一篇《晋祠访冯记》,素描了冯的处境和太原的政治空气。
过了几个月,冯的旧部刘郁芬、宋哲元在甘陕再次举兵讨蒋,战争一度相当激烈。我又奉命再往太原采访。那时,阎已把冯移囚于他的家乡五台县建安村,并加强了警戒。冯那时的机要秘书雷嗣尚是我在北京师大的高班同学,好不容易打通了关节,一天清晨,我和他同车前往建安村。
那时正是数九严冬,出了太原城,一派北国风光,原驰蜡象;车子在高低不平的高原公路上行驶,轮子多半被积雪吞没,真是“一行二三里,停车四五回,……”不时“抛锚”,而行时车速也极低。从清早六时出发,傍晚才到了目的地,又经过几道的盘查,才终于进入了冯的住处。
见面时,冯正准备吃晚饭,就请我们一起用餐。菜很简单,四盆荤素,中间一个火锅。吃饭间,他先问我多大年纪。我说了。他说:“呵,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才学,我像你这岁数时,还在北洋军扛大枪呢。”大概他已看到我在报上写的通讯了。
接着,我就问:“最近,前方(指刘、宋的西北军)有什么捷报来没有?您看情势怎样?”
他笑着说:“我的消息,哪有你们新闻记者灵呀。老实告诉你,我现在新闻的唯一来源,就是它。”说着,把筷子指着桌上的火锅。
我听了莫名其妙。他马上以讥笑的口吻解释说:“每次,他们(指刘、宋)打好了,火锅里就有了肉片、肉丸;如果只有白菜、粉条,那一定是他们失利了。这是我屡试不爽的。今天,你看,这里面肉片、肉丸不少,还有几条海参,看来,一定又打了大胜仗了。”说罢,他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席风趣的话,其实把他自己的处境,他和阎的关系,以及当时大局的情势,都说清楚了,而且把阎老西的刻毒、狡猾和目光短浅的势利小人的面目,也刻画尽致。我暗中盘算,这次来山西采访的主要目的,基本上已达到了。所以就只和冯再谈了些闲话,谈了些他问我的外面的情况,再不谈正事了。
翌日回到太原,就摒挡行装,离并回津。 以后,就再未见到过冯,想不到事隔十七八年,他还记得我这个年轻记者。
1949年我由香港到北京不久,曾和余心清先生闲谈。在冯出国旅行期间,余曾任他的秘书。余先生说:“我1948年回国的时候,冯先生一再叮嘱我,过香港时务必去《文汇报》访问你,问问国内情况,千万勿操切去沪宁。可是,轮船在港停留时间不长,未能去看你。我到上海后,就被特务抓了,关在南京好几个月,和谈时才被释放。”
余还告诉我,冯先生由西欧乘苏联船经黑海赴苏,准备回国参加新政协,不幸在看影片时失火,他们全家已安全逃出放映室,但冯先生听到有小孩呼救,又奋身回舱抢救,结果竟遇难了!
这也说明,这位将军的后半生,是越来越勇敢地走向光明的。
P12-14
徐铸成先生是著名的记者、新闻评论家和新闻学家。他先在国闻通信社和《大公报》工作,从记者、编辑到担任地方版总编辑;其间和后来又主持《文汇报》笔政,实践了自己的办报理念。他青年时期经历内忧外患中的流徙和辛劳;中年被划为“右派”,历经屈辱和磨难;晚年回首前尘,笔耕不辍,有大量著作行世。
在《大公报》和《文汇报》期间,徐铸成写下了三百余万言的新闻、通讯、游记、评论等,其中部分文章收入了他的学生贺越明编选的《徐铸成新闻评论选》(1984)、《徐铸成通讯游记选》(1986)和《徐铸成政论选》。与他人合撰了《朝鲜纪行》(1952),还编写了《与教师谈第一个五年计划》(1955)。60年代初为香港《大公报》撰写旧闻掌故,后编为《金陵旧梦》(1963)在香港出版。
1978年后,徐铸成陆续撰写了二百余万言的回忆史料、小品掌故、人物传记和新闻学术论著,已出版的有:回忆掌故三种:《报海旧闻》(1981)、《旧闻杂忆》(1982)、《旧闻杂忆续篇》(1983);新闻学术二种:《新闻丛谈》(1984)、《新闻艺术》(1985);人物传记三种:《杜月笙正传》(1982)、《哈同外传》(1983)、《报人张季鸾先生传》(1986);杂感、随笔、游记等合集四种:《海角寄语》(1980)、《旧闻杂忆补篇》(1984)、《风雨故人》(1985)、《锦绣河山》(1987)。
徐铸成去世后,其生前完成而因故未能问世的((徐铸成回忆录》(1998)出版,部分旧著重编为《报人六十年》(1999)、《徐铸成传记三种》(1999)和《旧闻杂忆》(2000)印行。除上述著作外,徐铸成遗留的文字,还有日记、讲稿、政治运动中的思想检查和活动交代以及一些未发表的文稿。
在这次编辑徐铸成作品系列的过程中,除将有关新闻学术的著述单独结集,并把收入已出版文集中经他生前认定明显相关的文章重新归类编选之外,其他的则未做变动。这样处理,或可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貌,使读者易于了解和研究作者的思想脉络、作品成果和发表意图。这既是编者的初衷,也与三联书店的一贯风格相吻合。
1978年底,徐铸成在香港《文汇报》副刊开设了“旧闻杂忆”专栏,陆续把自己在三十多年报人生涯中经历的人和事以散文的形式写了出来。1980年和1981年,由香港三联书店结集出版《旧闻杂忆》以及续篇《炸弹与水果》。1983年和1984年,四川人民出版社以《旧闻杂忆》和《旧闻杂忆续篇》为名出版了这两本书;1985年,该社又出版了《旧闻杂忆补篇》,收入的部分文章主要发表在内地报刊上,题材和体裁都与前两本有所不同。1990年前后,作者对这三本书中的部分篇章做了修订。2000年,辽宁教育出版社将这三本书合编为《旧闻杂忆》出版。
作者在许多著作中都使用了“旧闻”的说法。他认为,自己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磨难后,年齿日增,衰鬓已斑,从事了三十多年新闻工作的他对于“新闻”已失去了意义。因此要利用余年,搜索枯肠,把自己经历的“旧闻”写出来,以利后人温故知新。
按照作者的说法,他的回忆文章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以回忆个人经历为主的是《徐铸成回忆录》,以叙述报纸历史和重大新闻事件、重要人物为主的是《报海旧闻》,把自己在新闻生涯中遇到的人和事以逸闻、掌故的形式结合自己的思考、体会表达出来,则是这本《旧闻杂忆》。这三本著作合起来是他对自己的报人生涯和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整体描述。
本次整理出版,我们收入了《旧闻杂忆》初编、《旧闻杂忆续篇》以及《旧闻杂忆补篇》中曾在“旧闻杂忆”专栏中发表过的文章,并参照辽教版做了部分校订,仍以《旧闻杂忆》名之。
编 者
2009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