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12月17日的夜晚，寒冷的莫斯科。白雪覆盖着所有的建筑物。大地在寒冷中沉睡，四处一片寂静。却有一处车马喧哗，这里就是莫斯科艺术剧院。今夜这里将上演契诃夫的戏剧《海鸥》。

一场演出造就了一家剧院，也拯救了一个剧作家，这在世界戏剧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它留给人类的思考也是“路曼曼其修远兮”的。

这都是因为契诃夫这位罕见的伟大作家，他在19世纪俄国的艰难时世中创作出了文学史上伟大的瑰宝之作。他的一生，让每一个人充满了好奇……

当徜徉在亲手建成的花园之中的时候，当背起猎枪与朋友一起走向森林的时候，当行进在俄罗斯广袤的草原和漂流在波涛滚滚的阿穆尔河上的时候，契诃夫体味着与大自然亲近所带来的幸福，他的文风质朴而宁静。

然而作家契诃夫还有另一重身份是医生。他注视着国民那灰色、可怜却又不恩改进的生活，忍不住以笔作刀，犀利精准地解剖人物的麻木与奴性。契诃夫带着忧郁而痛心的微笑，告诉人们。生活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引言 有一只海鸥

第一章 没有童年的童年

 1 作家诞生

 2 巴维尔的杂货店

 3 挨打的记忆

 4 《套中人》

 5 那些快乐的事

第二章 在路上

 1 池塘之底

 2 往事并不如风

 3 《没有父亲的人》

第三章 象牙塔岁月

 1 生活翻新

 2 医科大学生

 3 《花絮》之缘

 4 《胖子和瘦子》及其他

 5 大学毕业

第四章 大鹏展翅

 1 《猎人》

 2 巴勃基诺和鲁卡

 3 小小鸟的歌

 4 《哀伤》和《苦恼》

 5 “五斗橱”

第五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

 1 “也许我要走，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2 萨哈林岛之行

 3 欧洲之行

 4 小试牛刀

第六章 舞笔飞花

 1 生活在乡间

 2 《第六病室》

 3 创作正在进行

 4 《醋栗》

第七章 写意人生

 1 曾经和永远的朋友——画家列维坦

 2 大师握手一遇见柴科夫斯基

 3 良师与益友——列夫·托尔斯泰

 4 与高尔基相识

第八章 戏剧开幕式

 1 “蠢货”换“蠢货”

 2 《海鸥》与1898年

 3 1898年之后

 4 《樱桃园》

第九章 从不谈爱情开始

 1 男才男貌

 2 克尼碧尔

 3 迟到的爱情

第十章 生活还没有结束

 1 最后的杰作

 2 四十四岁的生日

 3 香槟酒

 4 “牡蛎”

1 作家诞生

契诃夫不是诗人，只是托尔斯泰称之为“散文中的普希金”。普希金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契诃夫也像普希金一样伟大。只不过他的伟大体现在他的小说与戏剧。契诃夫是20世纪俄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契诃夫出生于1860年1月17日，出生时契诃夫已经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他的名字叫做安东·巴普洛维奇·契诃夫，家人都亲切地称他为安托沙。

契诃夫的父亲是一个小商人，祖父则是一个农奴。但在传说中契诃夫家族也是赫赫有名的，说他们是16世纪著名的铸铁工匠安德烈·乔霍夫的后代。现在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兵器馆外的广场上陈列的古迹—40吨重的炮王，就是安德烈在1586年用青铜铸成的。

契诃夫的家乡是俄罗斯的塔甘罗格市。塔甘罗格位于俄罗斯南部，靠近亚速海。景色秀丽的塔甘罗格市古时有“音乐之城”的美称，这里民歌极为盛行，当地的居民能歌善舞；同时塔甘罗格也是一个与外国通商的港口城市，19世纪初它曾十分繁荣，但后来它的商埠地位被敖德萨取代，塔甘罗格便慢慢衰落了下来。

衰落的城市披着破旧的外衣，在童年的契诃夫眼中，它的确缺少了几分生气。契诃夫曾说过他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塔甘罗格，在他1896年所写的中篇小说《我的一生》中，他借一个小人物之口，对塔甘罗格做了直观的描述：

“我不懂住在这儿的六万五千人是怎样生活，为了什么目的生活。我知道基木莱人做鞋过日子，图拉人做茶炊和造枪，我还知道敖德萨是商埠，可是我们自己的这个城市是什么东西？为了什么而存在？我却不知道……总之，一想到这里的人在怎样生活，我就觉得难为情……公共图书馆和俱乐部的图书馆，只有年轻的犹太人才去。因此周刊和书籍摆在那儿，一连好几个月没人去裁开它。就连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既阔气又有学问，也睡在密不通风的小寝室里，也睡在满是臭虫的木床上：他们把子女关在龌龊的房间里，却管那些房间叫婴儿室……”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家乡，只是家乡当时落后的步伐，死气沉沉的景象与童年契诃夫朝气蓬勃的期望产生了落差。但他对自己家乡的爱，是藏在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1898年5月，生病的契诃夫在法国尼斯疗养，当他即将回国的时候，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他3月份的时候在尼斯购买了一套法国古典作家的作品，共72位作家，319种，立即寄往家乡塔甘罗格市图书馆，并帮助图书馆建立了外交部；第二件事是4月份的时候，他在巴黎认识了俄国著名雕塑家安托科里斯基，这位雕塑家曾雕塑过彼得大帝纪念像。契诃夫与雕塑家商谈，希望他能将彼得大帝的雕像捐赠给塔甘罗格市，因为1898年是塔甘罗格建立两百周年，而该城的建立者正是彼得一世。雕塑家接受了他的建议，并由契诃夫承担雕像浇铸以及运回祖国等事务。与此同时，契诃夫也为雕像选择了一个最美的地方——塔甘罗格海滨公园，将彼得大帝的雕像放在海滨，既优美，又庄严，更有气势。

2 巴维尔的杂货店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回亲眼目睹了欺诈；在这以前，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除了甜梨、馅饼、贵重的表以外，还有许许多多在儿童的语言中叫不出来的东西。”

这是契诃夫的小说《生活琐事》结尾对小主人公内心活动的一段描写，其中饱含着作者自己最深刻的体会。

一天。在父亲巴维尔的杂货店里，一位女顾客怒气冲冲地进来，对老板说她手里提着的是她刚从店里买走的半磅火腿，回家一称发现分量少很多。安托沙在一旁听着，他完全相信这位太太的话，因为他刚才亲眼看见父亲的两个小伙计在称火腿的时候悄悄按了一下摆砝码的秤盘。但使他吃惊的是父亲的回答：  “太太，我们这儿错不了，分量向来是够的。恐怕是您家的秤不准，再不然就是您切掉一块吃啦！”

那位太太一听老板如此说话，顿时火冒三丈，于是两人便在店里吵了起来。

P9-12

有一只海鸥

人生中很多精彩的画面是由别人为你记录的，作为主人公，你的缺场是为这种完美留下的一丝余地，似乎可以让完美更加完美。

1898年12月17日的夜晚，寒冷的莫斯科。白雪覆盖着所有的建筑物。大地在寒冷中沉睡，四处一片寂静。却有一处车马喧哗，这里就是莫斯科艺术剧院。今夜这里将上演契诃夫的戏剧《海鸥》。

莫斯科艺术剧院有幸为契诃夫记录了他创作道路上一出精彩的画面。

剧院中四分之三的席位上坐着观众。帷幕徐徐拉开，帷幕徐徐拉上。第一幕结束了，剧院里静悄悄的，不管是大厅里还是舞台上，所有的人都静止于发呆状态。忽然间，掌声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可阻挡地爆发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兴奋地拍打着自己的手掌。导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兴奋地流下了眼泪。随后几幕的演出将这份成功推向了高潮。观众们开始大声呼喊，要求见这部戏剧的作者。但作者此时却不在场。

《海鸥》的作者契诃夫，此刻正在雅尔塔，在这个比较温暖的地方，以度过俄国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契诃夫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他忘我的工作为身体加重了负担。两年多前《海鸥》在彼得堡皇家剧院上演，结果失败了。对于《海鸥》的再次上演，契诃夫充满了期待，但又不敢抱以太多的希望。此时他的身体已不允许自己再经受打击了。

17日的夜晚，契诃夫早早地就安静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契诃夫收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报。这是《海鸥》的导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17日当晚就发出的。电报如下：

契诃夫。雅尔塔。

我们刚演完《海鸥》，演出获得巨大成功。自第一幕起，戏即抓住每一观众，随后是一连串胜利。不断的谢幕。我在第三幕闭幕时，对观众宣布作者不在场，引得观众要求给你拍个电报。我们快乐得发狂，我们全体热烈地拥抱你。

紧接着还有第二封电报：

各家报纸一致赞扬《海鸥》的成功是空前辉煌的。评论热情洋溢。

契诃夫难以按捺自己的喜悦之情，立即发了回电：

请转告大家：衷心地感谢诸位。我像得雷福斯流放魔鬼岛一样被迫呆在雅尔塔。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深感遗憾。你们的电报使我精神振奋，感到幸福。

契诃夫不能不感到幸福，而在幸福的同时他也不能不想起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自己的独自逃亡。那是1896年10月17日的夜晚，契诃夫在《海鸥》即将上演之前就已预感到了失败的结局，因为他发现在舞台上热闹地表演着的演员们其实根本不懂这部戏剧，不懂这部戏剧中的人物。

幕布缓缓拉开，随着剧中人物的一一登场，台下的观众却都惊呆了。也是鸦雀无声的寂静。当第一幕结束时，响起一阵稀疏的掌声，比掌声更响的是观众们咬牙切齿的叫骂声。第二幕开始了，情况并没有发生好转，观众们已经因为这部戏剧所带来的陌生而感到厌烦了。当剧情发展到感人的高潮时，台下的观众竟大声哄笑，以至于台上的演员不知所措。第三幕、第四幕，幕布拉开抑或拉上已没有了意义，台下的观众开始互相交谈，大声喧哗，台上的演员在沮丧中没精打采地继续表演。

演出终于结束了，却听不到掌声。契诃夫连忙竖起大衣的领子，低着头，像犯了错误似的匆匆逃离了剧院。当他穿过大厅的过道时，还听到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人在大声抱怨：“我真不明白剧院的负责人是怎么想的。上演这样的戏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

逃离出剧院的契诃夫却无法逃离自己内心的忧伤与落寞。他独自来到罗曼诺夫饭店想吃些东西，当饭菜端上来时却没有了胃口。于是他开始在圣彼得堡被积雪覆盖的大街上踱来踱去，直到筋疲力尽。  或许是往事不堪回首吧，契诃夫不敢继续沉浸在自己惆怅的回忆中了。他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此刻，极度的喜悦与极度的悲伤对契诃夫虚弱的身体而言都将是致命的。契诃夫将这份迟到的喜悦化作一丝欣慰，因为他知道终于有人开始理解他了。

《海鸥》不是契诃夫的第一部戏剧，但绝对是契诃夫颇具争议的一部戏剧。契诃夫从小就喜欢戏剧，他在上中学时就创作出了《没有父亲的人》这部长剧。尽管很多人都认为他并不适合创作戏剧，但契诃夫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与探索。《海鸥》不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打破了传统戏剧的封闭世界。契诃夫不知道带给自己伤害又带给自己喜悦的这出戏剧在世界文学史上将发生多么大的影响。《海鸥》是契诃夫戏剧革新的开端，也是20世纪现代戏剧的开山之作。

当人们大声说“这不是海鸥，而是野鸭”的时候，契诃夫是寂寞的。当他迈开自己的脚，大步向前走的时候，他走得有些快了。他凭借自己睿智的思考，先于所有的人感到了一种属于人类的永恒的悲伤。彼得堡皇家剧院上演《海鸥》的失败，差点让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剧作家。在1896年10月17日演出完的第二天清晨，契诃夫即写信给苏沃林：

我永远不会忘记昨天晚上的情景，但我仍然睡得很好，现在我离去时的情绪还是好的。永生永世我再也不写剧本了，或者说不再让人上演我的剧本了。

真理是不会被埋没的，仅仅两年之后，《海鸥》的再次上演就引起了轰动，得到了人们的认可与赞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对当时的许多人而言，《海鸥》中充满了太多貌似陌生的东西。当所有的人执著于探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的时候，契诃夫就已经开始思考人与环境之间永存的矛盾。只要物质与精神在美妙的和谐境界中结合是人们的愿望，契诃夫的戏剧就永远有新鲜感。

俄国小说家、剧作家兼教育家聂米洛维奇·丹钦科记录下了《海鸥》当时上演的盛况，他认为《海鸥》是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基石之作，正是《海鸥》的上演，造就了一个真正的剧院。后来，一只展翅飞翔的海鸥成了莫斯科艺术剧院的院徽。

一场演出造就了一家剧院，也拯救了一个剧作家，这在世界戏剧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它留给人类的思考也是“路曼曼其修远兮”的。

这都是因为契诃夫这位罕见的伟大作家，他在19世纪俄国的艰难时世中创作出了文学史上伟大的瑰宝之作。他的一生，让每一个人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