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最经典的中国历史故事集”、柏杨先生的历史长篇巨作《柏杨版通鉴纪事本末》第一次在大陆出版完整版。该书在袁枢的《通鉴纪事本末》的基础上，白话翻译了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其特点有：将传统纪年转换成公元纪年；在古地名之后夹住今地名，并亲手增绘大量地图；官名称谓也用今人熟悉的名称；证补史事缺漏。本书为该套巨著之第7部，介绍了苻坚大帝的悲剧和桓玄篡位的闹剧这两个故事。

《资治通鉴》是一部浓缩了中国古代政治运作、权力游戏的历史巨著，但是它采用编年体，使事件切割分散，难得完貌；南宋袁枢用完整记录事件本末终始的方式整编《资治通鉴》，编著了《通鉴纪事本末》，将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转换成一个一个完整连续的历史事件和故事，给阅读带来极大方便。

《通鉴纪事本末》是进入《资治通鉴》的大门，是中国从战国到宋代前一千三百多年政治运作和权力游戏历史的精华版。《通鉴纪事本末》受欢迎的程度，不下于《资治通鉴》本身。

柏杨先生耗十年心血著了《柏杨版白话资治通鉴》之后，在此基础上，又参考袁枢《通鉴纪事本末》的方法(并非翻译袁枢原著)，依据《柏杨版白话资治通鉴》，编著了《柏杨版通鉴纪事本末》。《柏杨版通鉴纪事本末》比司马光《资治通鉴》和袁枢《通鉴纪事本末》大为改进：

柏杨式的视角和幽默，不一样的史观，不一样的表达；

柏杨亲绘大量地图，近千幅地图，立体地解读历史；

柏杨设计的细密的章节标题，提纲挈领，幽默讽刺；

将传统纪年转换成公元纪年，使整部书有了清晰统一的时间标示；

在古地名之后夹注今地名，使历史事件有了一看便知的空间坐标；

古代官名称谓全部译为今人熟悉的名称，夹注原称；

证补史事缺漏。

《柏杨版通鉴纪事本末》分为十九部(共三十八册)，陆续推出，这是本著作第一次在大陆出版完整版。

13 苻坚大帝悲剧

　导读

　1 氐人建前秦帝国

　　一、苻健入据长安

　　二、苻坚大帝

　　三、灭前凉

　　四、灭前燕

　　五、襄阳之围

　　六、肥水之战

　　七、鲜卑人建后燕帝国

　　八、羌人建后秦帝国

　2 后燕帝国扩张

　　一、灭西燕帝国

　　二、灭丁零部落

14 桓玄篡位闹剧

　导读

　1 大漠混战

　　一、鲜卑人在北方兴起

　　二、代王时代

　　三、前秦攻陷盛乐

　　四、弒父屠弟·血淹王庭

　　五、拓拔珪建北魏帝国

　　六、后燕发动灭国攻击

　　七、参合陂之役

　　八、北魏反扑后燕

　　九、慕容宝自毁其国

　　十、亡国在即·内斗更烈

　　十一、北魏攻陷中山

　　十二、慕容宝末日

　　十三、龙城政变

　　十四、慕容德建南燕帝国

　　十五、匈奴残余建胡夏帝国

　　十六、赫连勃勃凶残成性

　2 晋帝国混战

　　一、司马道子权倾中外

　　二、张贵人漂亮谋杀

　　三、王恭殷仲堪兵谏

　　四、刘牢之阵前倒戈

　　五、司马元显迫父退休

　　六、桓玄大军东下

　　七、刘牢之阵前再次倒戈

　　八、桓玄篡位·建楚帝国

　　九、刘裕等密谋起兵

　　十、勤王军陷建康·桓玄西逃

　　十一、峥嵘洲之战

　　十二、枚回洲之战·斩桓玄

　　十三、晋政府善后·刘裕当权

　　十四、孙恩妖术惑众

　　十五、战败投水·妹夫继承

　　十六、卢循大军进逼京师

　　十七、变民军覆没

一、苻健人据长安

晋帝国(首都洛阳)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市东)临渭县(略阳郡郡政府所在县)氐民族部落酋长蒲洪，骁勇善战，而又有谋略，氐人对他无不服从敬畏。汉赵帝国皇帝刘聪派使节前往任命蒲洪当平远将军，蒲洪拒不接受，而自称氐民族保安司令(护氐校尉)、秦州(甘肃省南部)州长(刺史)、略阳公。

三一九年，氐部落酋长蒲洪，归降汉赵帝国(首都长安)。汉赵帝刘曜，封蒲洪当率义侯。

三二九年，秋季，八月，氐王蒲洪、羌部落酋长姚弋仲，全都归降后赵帝国中山公石虎。石虎上书推荐蒲洪当六夷军区司令(监六夷军事)，姚弋仲当六夷左司令官(六夷左都督)。把氐部落、羌部落十五万篷帐，迁移到司州(河北省南部)、冀州(河北省中部)。

石虎派将军麻秋(麻，姓)，讨伐蒲洪；蒲洪率部众二万篷帐，再度投降。石虎任命蒲洪当光烈将军、氐部落保安司令(护氐校尉)。蒲洪前往长安，向石虎建议，把关中(陕西省中部)的英雄豪杰，以及氐部落和羌部落的部众，迁移到东方(中原)，充实国家人力资源。蒲洪说：“氐人的所有部落，都是我蒲洪家的部属，我只要领先去做，谁敢违背？”石虎采纳这项建议，于是强迫迁移秦州(甘肃省南部)、雍州(陕西省中部)的汉人，以及氐人、羌人，共十余万户到关东(函谷关以东)。命蒲洪当龙骧将军、移民总督(流民都督)，驻守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又命羌民族总酋长姚弋仲，当奋武将军、西羌总司令官(西羌大都督)，率领他的部众数万人，迁驻到清河的滠头(河北省枣强县东北)。

三三八年，后赵帝国天王石虎，攻击前燕帝国时，氐民族部落酋长蒲洪，因战功加授“使持节”(一级权力，平时可杀郡长以下官员)、六夷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封西平郡公。石闵(冉闵)提醒石虎说：“蒲洪神智矫健，而且得到部下效死忠心，几个儿子，都有超出常人的才干，手中又掌握五万人的强大兵团，防地接近京师(蒲洪驻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参考三三三年十月。枋头跟首都邺城，航空距离六十五公里)。应该秘密铲除，用以安定国家。”石虎说：“我正要依靠他们父子，夺取吴(晋帝国)、蜀(成汉帝国)，怎么可以杀他！”待蒲洪越发优厚。

三四九年，后赵帝国被放逐的高力军团叛变，在司令梁犊率领下，向东进击，掠夺荥阳(河南省荥阳市)、陈留(河南省开封市东)各郡。后赵帝石虎大为恐惧，命燕王石斌当总司令官(大都督)，兼全国各军区总司令官(督中外诸军事)，统御冠军大将军姚弋仲(时驻滠头)、车骑将军蒲洪(时驻枋头)等，讨伐梁犊。在荥阳郡阻截梁犊，大破高力军团，斩梁犊，班师。石虎命姚弋仲上殿时不解佩剑，不脱木屐，入朝时不必碎步慢跑(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封西平郡公。另行擢升蒲洪当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雍秦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陕西省中部)州长(刺史)，封略阳郡公。

夏季，四月二十三日，石虎逝世(年五十五岁)。太子石世登极(四任帝。本年十一岁)，尊刘皇后为皇太后。任命彭城王石遵、义阳王石鉴，分别担任左右丞相。

五月，石遵就在李城(河南省温县)起兵反抗中央，率军返首都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

五月十五日，石遵登极(五任帝)。

武兴公石闵(冉闵)向石遵建议：“蒲洪是人中豪杰。现在坐镇关中(陕西省中部)，我恐怕秦州(甘肃省南部)、雍州(陕西省中部)，不再是帝国的领土。这虽是先帝(石虎)临终时下达的命令(参考本年【三四九】三月)；然而，陛下既已登极，自可以改变。”石遵认为正确，免除蒲洪“雍秦军区司令长官”，其他官职仍然保持。蒲洪大怒，立即返回枋头，派人前往晋帝国(首都建康)，要求归降(蒲洪从三三三年十月起，即驻屯枋头)。

冬季，十一月，被强迫迁到东方的秦州(甘肃省南部)、雍州(陕西省中部)移民，纷纷西归，返回故居(三二九年九月，石虎灭汉赵帝国，强迁氐人、羌人十五万篷帐到司州【河北省南部】、冀州【河北省中部】。三三三年十月，石虎破石生，强迁秦州、雍州汉人、氐人、羌人十余万户于关东【函谷关以东】。现在后赵帝国内乱爆发，控制力消失)。中途经过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大家公推蒲洪(时驻枋头)当领袖，部众多达十余万。蒲洪的儿子蒲健，时在首都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砍开城门，逃奔枋头。蒲洪的强大部众，对石鉴造成很大压力(枋头跟邺城间航空距离六十五公里)，石鉴感到恐惧，打算用计谋把蒲洪送得越远越好；遂任命蒲洪当关中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陕西省中部)全权州长(牧)，兼秦州(甘肃省南部)州长(刺史)。蒲洪召集所有官属，讨论应不应接受这项任命。主任秘书(主簿)程朴，建议跟后赵帝国和解，像列国时代一样，同时并存。蒲洪大发脾气说：“我难道不能当天子？说什么列国！”拉出程朴，斩首。

三五○年，闰二月，羌氐两大族群领袖姚弋仲、蒲洪，都有夺取关右(函谷关以西)的雄心壮志。姚弋仲(时驻滠头【河北省枣强县东北】)派他的儿子姚襄，率军五万人，攻击蒲洪(时驻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蒲洪迎头痛击，大破姚襄军，格杀及俘掳三万余人。蒲洪遂自称总司令官(大都督)、最高统帅(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改姓苻(蒲洪因“神秘预言书”上有句：“草付应王”，才生改姓灵感)。命南安郡(甘肃省陇西县东南)人雷弱儿当辅国将军；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梁楞当前将军，兼左秘书长(左长史)；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人鱼遵(鱼，姓)当右将军，兼右秘书长(右长史)；京兆郡(陕西省西安市)人段陵当左将军，兼左军政官(左司马)；天水郡(甘肃省天水市)人赵俱、陇西郡(甘肃省陇西县)人牛夷、北地郡(陕西省耀县)人辛牢，都当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另一氐部落领袖毛贵，当单于的辅佐宰相(单于辅相)。

春季，三月，麻秋向苻洪(蒲洪)建议说：“冉闵、石祗，正在对峙，中原大乱，一时还不能平息。不如先占领关中(陕西省中部)，等基础稳固之后，再向东发展，争取天下最高领导权力，谁能抵挡？”苻洪完全同意。可是不久，麻秋大摆筵席，宴请苻洪，而在酒中放置毒药，打算毒死苻洪之后，夺取苻洪部众。苻洪的世子苻健，逮捕麻秋，斩首。苻洪对苻健说：“我所以没有入关(函谷关)，只因一直认为中州(中原)可以平定，现在不幸，中了这个小无赖的计谋，中州之事，不是你们兄弟能力所及。我死之后，你们赶快入关！”言毕逝世(年六十六岁)。苻健接替老爹统御部众，取消总司令官(大都督)、最高统帅(大将军)、三秦王等称号。改用晋帝国的官爵(“假节”、右将军、黄河北征剿前锋司令【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派他的叔父苻安，前往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报告苻洪之丧，并请晋帝国政府颁布新的任命。

秋季，八月，后赵帝国(首都襄国)车骑将军王朗离开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时(参考本年【三五○】正月)，军政官(司马)杜洪接管长安，自称晋帝国征北将军、雍州州长(刺史)，任命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人张琚当军政官(司马)，关西(函谷关以西)少数民族及汉人，纷纷响应。刚接受晋帝国(首都建康)官爵的襄国公苻健，打算夺取长安，恐怕杜洪知道他的阴谋。于是，苻健决定接受后赵帝国(石祗所授)的官爵(黄河南军区司令长官、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兖州全权州长、略阳郡公)；命赵俱当河内郡(河南省沁阳市)郡长，驻防温县(河南省温县西)，牛夷当安集将军，驻防怀县(河南省武陟县)，在根据地枋头(河南省淇县东南淇门渡)，大肆兴筑宫殿，督促人民种麦耕田，表示决心久留于此，无意西归；有些聪明人知道这不过只是伪装，不肯浪费力气，拒绝耕种，苻健把那些聪明人一律诛杀示众。在一切准备妥当后，苻健再自称是晋帝国征西大将军、关中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关中诸军事)、雍州州长(刺史)。任命武威郡(甘肃省武威市)人贾玄硕当左秘书长(左长史)，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人梁安当右秘书长(右长史)，段纯当左军政官(左司马)，辛牢当右军政官(右司马)，京兆郡(陕西省西安市)人王鱼、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程肱、胡文等当参谋主任(军谘祭酒)。所有部众，男女老幼，全体拔营西上。任命鱼遵当前锋，进抵盟津(孟津·河南省孟津县东黄河渡口)，临时修筑浮桥渡河。苻健派老弟辅国将军苻雄，率五千人从潼关(陕西省潼关县)西上；侄儿扬武将军苻菁，率军七千人从轵关(河南省济源市西)西上，临分别时，苻健握住苻菁的手，说：“事情如果不能顺利，你死河北，我死河南，从此不再相见。”苻菁即渡黄河。苻健下令烧毁浮桥，然后随南路军苻雄西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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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从公元前二十七世纪到公元后二十世纪，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加在一起，中国总共有五六。个帝王，数目不可谓不多，然而，考察他们的行为(特别声明：不是听他们说的话，而是看他们干的事)，够得上称为“大帝”的，不过五人而已。一是前三世纪秦王朝一任帝赢政，一是前二世纪西汉王朝一任帝刘邦，一是四世纪前秦帝国三任帝苻坚，一是七世纪唐王朝二任帝李世民，一是十七世纪清王朝四任帝玄烨。

“大帝”的特征是：有超人的胆识，有深厚的人文素养，有用度外之人的智慧，有炬赫的武功，有强大工作效率和比较清廉的文官团队，有以师友相敬的智囊群。而且，他还必须在自己权力中毒、情不自禁地抽疯发飙时，有自我反省和克制的能力。

除了这五位，剩下的五百五十五个帝王，若似履癸、子受辛、赢胡亥、孙皓、石虎、刘骏、刘或、萧鸾、萧绎、高洋、杨广、朱全忠、朱元璋之类，不过坐在宝座上的一串人渣。

五位大帝中，只苻坚的大业不终，最后被困五将山，落入敌人之手。一千五百年后的十九世纪，法国拿破仑重踏苻坚命运轨迹。东西两位大帝，前后辉映。所不同的是，时代允许拿破仑安享天年，苻坚却死在忘恩负义的叛将之手。

柏杨

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