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是一部反映关中地区几十年变迁的历史小说。它是一幅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主人公为追求真爱与旧社会的恶俗相搏。这一系列的序曲预示着中国新时代的到来。

一个动荡不安的黑暗时期。一群贪婪自私的人为争名夺利斗争不已。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人间丑剧：娶亲冲煞。兄弟反目，借精生子。逼良为娼……日寇入侵，内战爆发后关中秦地翻云覆雨。家仇国恨交错纠缠……古老的西歧大地在颤栗中迎来光明！

苦山沟长工建平对地主刘旺才的儿媳妇雪丽一见钟情，并深深地爱上她。

建平在县城督察队打工时，队长李湘平相中他后软硬兼施欲借精生子，不料遭到反对，李湘平恼羞成怒诬陷建平为共产党。行刑前，建平被八路军招安的牛头山土匪冯老虎救出，并加入了游击队。队伍在即将开发延安学习时，建平偷偷跑回苦山沟见雪丽，两个人情不自禁偷尝了禁果。

刘旺才的两个女儿若娇、若茜在省城接受爱国运动的新思想后，身负使命回西歧负责抗日救亡的宣传活动时，不料被李湘平抓住险遭暗害。她们被建平救出后，随同牛头山游击队共赴山西抗日。

雪丽生下建平的儿子后，被刘旺才夫妇关进煤房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抗日战争结束，建平回西歧县方知自己已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而雪丽已经……

腊月二十三这天，苦山沟里热闹非凡，有一桩婚事却格外引人注目。大地主刘旺才要给儿子娶媳妇。他儿子还不满九岁，娶的却是一个年满17岁的女娃。

刘旺才对外说儿子天平从小体弱多病，需要娶个媳妇来照顾他。确实如此，刘家家大业大，城里有几家铺面、几间烟馆，苦山沟里更是有几十亩的罂粟。每年六月，鲜艳的花朵开满了苦山沟大大小小的山坡旮旯。家业如此兴旺，刘旺才本该享乐了，老天却在传宗接代上让他吃尽了苦头。刘旺才一连娶了四房太太都没能给他生出个男孩，女孩倒是生了两个，其间还有两房姨太太病死了。因此，沟里就流传刘旺才的根里没有传宗接代的东西，他盼子心切把自己的女人给弄死了。后来，刘旺才经一个算命先生指点从关中跑到山西，上五台山烧香拜佛。回来后，又娶了位年轻美貌的姨太太，那五姨太倒是个生娃的料，第二年的冬天就给他生下了儿子天平。

老来得子，天平成了刘旺才的宝贝。算命先生说天平九岁的时候，要给他娶个老婆冲冲煞气。刘旺才觉得这个算命先生说得很灵就照办了。

村民们对这桩奇特的婚姻充满了好奇，有不少村民惋惜新媳妇雪丽的命运，说她嫁到刘旺才家迟早是要受罪的。更有人猜测刘旺才给儿子娶老婆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他是在给自己娶小老婆。

新媳妇雪丽并不想嫁给刘家这位年仅九岁的小少爷。只因她爹没本事，交不起那两石小麦的租子。而她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她爹一到收租的日子就跑到刘旺才家下跪磕头。

建平本着一个看客的心态扶着树，站在草坡上看着下面大院子里热闹的场景。他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大院门前挤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这时候，建平爹提了一笼晒干的草从人群后走来，朝驴棚而去，无意间他看见建平站在对面草坡上，建平爹把草往地上一搁，大叫了声说：“建平你下来，这么多活要干，你倒好看起热闹来了。”

建平扭头佯装没听见他爹叫他。建平爹又大叫道：“你个狗日的，听不见老子在喊你啊？”

刘旺才隔壁的邻居刘宝川正缩着脖子蹲在土墙脚端着碗吃饭，他懒洋洋地对着建平爹笑道：“德子，建平18了！成大小伙了，怎么还这么骂娃呢？”

刘德能瞥了一眼蹲在坡上的建平，气呼呼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没一点眼色，看不到东家今天有喜事，忙活不过来，他倒躲着看热闹。”

刘宝川懒洋洋地眯着眼，将吃完饭的白瓷碗往地上一放，拿出旱烟袋边拾掇烟斗边说：“娃大了，也该娶个媳妇了。娃是看天平那么小就娶了老婆，心痒了。”

宝川的话算是说到建平的心窝里去了，建平就是想娶个老婆。他生下来就没见过娘，只听说他娘冬天过河时，掉到冰窟窿里活活冻死了。他爹只顾着到刘旺才家打长工，对他就像对山坡上的野草一样放任自流自生自灭，以至于他到现在仍然和天平这群八九岁的毛孩子混在一起，成了孩子王，他老早就寻思着能找个女人做老婆像娘一样爱他。

刘德能提起笼子说：“哪还有钱给他娶媳妇，这么大人不帮我干活能有饭吃，不饿肚子就谢天谢地了。”

建平偷偷瞥了他爹一眼，见他爹进了驴棚就悄悄溜走了，一个人躲到了他爹看不到的旮旯里。

刘宝川将破袄裹紧了，双手插进袖筒里，嘴里叼着烟斗，花白的玉石烟嘴被他吸得吱吱作响。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刘德能的屁股说：“刘旺才给他宝贝儿子娶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有啥用意，你知道不？”

刘德能从驴棚里探出头，捏了把干草说：“能有啥用意？算卦先生给说的他就照办了，他很信那一套的。”  刘宝川咳嗽几声，把鼻涕用手擤了甩在地上，在土墙上抹着手指头说：“听人说，他可是另有用意的。”说着靠在墙上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地说，“你可不敢给刘旺才说啊，我听沟里人说他那是变着相给自己娶小老婆哩。”

刘德能一把草拿在手里问他：“你这是听谁说的？东家要不是为了生男娃，才不会娶那么多老婆。”

刘宝川怕说出是非，赶紧起身把地上的碗夹在腋窝下，说：“我这是听别人说的，听别人说的，你可不敢告诉刘旺才啊！”说完灰溜溜进了家门。

建平蹲在旮旯儿窝里偷偷地看着坡下院子里热闹的景象，喧嚣吵闹的声音像刺儿一样在他身上乱扎，他揪着枯草心里很不平，天平结婚娶老婆，还不如把老婆给我，那么小的孩子连毛都没长出来呢。他还没见新娘的面，不知道新娘到底长啥样子，但建平猜想应该是个美人儿，他推断的依据是刘旺才现在的三个老婆，加上死掉的两个，个个长得让人看了流涎水忍不住想咬一口。刘旺才就这么一个儿子，给他娶媳妇自然是长得好看的女娃。建平越想就越愤怒愤不平，手里的草芥揪成了一截一截，自然怪罪起祖上没给他积点钱财，有啥办法呢！

在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声后，开始拜天地了。建平老远朝大院子里看去，半人高的天平在他娘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他好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处张望着看热闹的人。新娘子也在媒婆的牵引下来到了院子。她穿着结婚的礼服，头上顶着红盖头，看不到面目。建平瞧了瞧新娘的身段，发现她两只奶子撑着衣服挺立在胸前，屁股向后高高地翘起，就觉得自己被勾魂摄魄了，心想这女娃肯定长得好看。

冬季白天总是很短，可建平觉得蹲的这一下午异常漫长。刚开始他还罢了，阳光暖洋洋地晒着，若不是坡下院子里的热闹场景，他早就睡着了。后晌，太阳渐渐落山后，寒意就上来了，枯草上结起了霜，他冷得打起了哆嗦。而且，晌午时看见别人都坐席喝酒，他连饭都没吃，肚子饿得呱呱直叫，他爹一下午不停地喊他，他愣是没应一声。

腊月二十三，要祭拜灶王爷。所以，太阳刚落山，刘旺才家看热闹的人就散了。要放在平时不管哪户人家娶媳妇，年轻小伙都会三五成群地闹洞房，闹上半个晚上。在建平的记忆里，17岁时他也闹过一次洞房，是沟里王老汉儿子娶媳妇。那天晚上，一群小伙拥簇着把他掀进了新媳妇的房子，他被众人压在身下，而他的身下就压着新媳妇，他的手不知被谁拿着伸进了新人的棉袄里，摸到了新人滑腻得像白面馍馍一样的奶头，那时他就觉得下身硬邦邦地撑了起来，只是新媳妇长得太难看，至今建平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害臊。

晚上，建平从坡上下来，进了刘旺才家的大门。自打他爹在这干长工，他们就不再回家里住了。他家也在苦山沟，只有一间土房。家的概念对他来说只是能睡觉的地方。建平和他爹住在刘旺才家一间旧仓房里，小小的空间里有一个炕，其他地方都堆放着杂物。

建平推门而入，见爹正趵着身子在炕上看一本破旧发黄的老书，马灯的光线将他爹的脸拉长像驴脸。他爹见他进来并不理会，建平已经习以为常了，倘若哪天自己死了他爹也许都不会管。建平脱了鞋，感觉脚被冻得冰冷，他轻轻掀开破羊皮被子，将腿试探着伸了进去，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爹的脚。他爹暴跳如雷地骂道：“你个狗日的，想把我冷死啊，把你的脚伸到别处去。”建平有些怨恨地看了他爹一眼，将脚挪到了别处。刘德能手里拿着本手绘春宫插图的老书凝神看着，建平躺在被窝里睡不着，就想他爹看的是什么书。他爹将手里的书翻了又翻，纸张都被翻起了毛边。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