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头》是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系列中最负有盛名的小说之一，作品以1819年底和1820年初的巴黎为社会背景，以面条商高老头和青年大学生拉斯蒂涅两个人物的平行而又交叉的故事为主要情节，真实地勾画出波旁复辟王朝时期法国社会的一幅剪影，批判了建筑在金钱基础上的“父爱”和“亲情”，对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社会给予了有力的抨击。

《高老头》是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的长篇代表作。小说以1819年底和1820年初为时代背景，以沃盖公寓和德·薄赛昂子爵夫人的沙龙为舞台，以高老头与两个女儿的情感纠葛和青年大学生拉斯蒂涅的堕落这两条平行而交叉的线索展开故事情节，真实地勾画出一幅波旁王朝复辟时期法国社会的剪影，批判了资产阶级社会冷酷的金钱关系和金钱对人心的腐蚀。

“先生，你的话我都听见了。请告诉父亲，他要知道我的处境，一定会原谅我。我没料到会受这种折磨，我实在承受不了，先生，但我会顶住的，顶到底。”她对丈夫说，“因为我是母亲。请告诉我父亲，不管表面上我对他如何，我心里是无可指摘的。”她绝望地喊道。

太太经受的可怕危机，欧仁揣想到了，便向那两口子打过招呼，讷讷(地退了出来。德·莱斯多先生先前的口气，其实表明了他这一趟是白跑了，于是他明白阿娜斯达琪已经失去自由。

接着他赶到德·纽辛根夫人家，发现她还躺在床上。

“可怜的朋友，我不舒服，”她说，“从舞会出来时着了凉。我怕染上肺炎，正等医生来……”

欧仁打断她的话，说：“哪怕死已经挂到你唇上了，你也得爬到你父亲身边去。他在唤你哩！你要是听见他的呼唤，哪怕是轻轻的一声，就不会觉得病了。”

“欧仁，父亲的病，也许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可我要是在你眼里稍有过错，我就会难受死的。就照你想的办吧。不过，我这回出门，要是使病加重了，父亲一定会心疼死的。我知道他。我就等医生来了再去吧。嗳！你的怀表呢？你干吗不带表呀？”原来她一眼发现欧仁身上的表链不见了。

欧仁脸一红。

“欧仁！欧仁，你到底是把它卖了，还是丢了？……嗨！真倒霉！”

大学生俯下身，附在黛菲娜耳边，说：

“你想知道吗？好吧，就告诉你！你父亲没有钱了，连今晚可能要派用场的裹尸布都买不起。我也没有钱了，只好把你送的表当掉。”

黛菲娜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写字台前，抓起钱袋，递给欧仁，又使劲地摇铃，叫道：

“我去，我去，欧仁。让我穿衣服。我要不去，真是禽兽不如了。好吧，我会赶在你前面的！黛莱丝，”她叫仆人，“请德·纽辛根先生立即上来，我有话要说。”

因为能告诉垂死的老人，他女儿要来，欧仁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回到圣·日内维埃芙新街。他在钱袋里掏了一阵，以便当即付了车钱，发现这位那么有钱那么高雅的太太，钱袋里只有七十法郎。爬上楼梯，他看见比昂松扶着高老头，医院的外科医生在内科医生配合下，给老人背上灸艾绒。这是医学上的最后一招，其实无济于事。

“觉得烫吗？”内科医生问。

高老头瞥见大学生，问道：

“她们来，是吧？”

“他说话了，还有救。”外科医生说。

“是的，”欧仁回答，“黛菲娜随后就来。”

“哟，”比昂松说，“刚才他一直说他女儿来着，拼命叫她们，就像一个犯人坐在尖桩上受刑，嚷着要水喝一样……”

“算了，”内科医生对外科医生说，“没有用了。救不了啦。”

比昂松和外科医生把病人放倒在臭气扑鼻的床上。

“还是得给他换套衣服的。”内科医科说，“虽说毫无希望了，但他终究是个人呀。比昂松，我过一会儿再来。”他对医科大学生说，“如果他还叫痛，就往他横隔膜上抹些鸦片。”

外科医生和内科医生一起走了出去。

“来吧，欧仁，勇敢一些。”等房里只剩下他们，比昂松便招呼拉斯蒂涅道，“给他换一件白衬衣。床单也换掉。你去叫西尔维拿床单上来帮帮我们。”

欧仁下楼来，发现沃盖太太正和西尔维一起摆餐具。拉斯蒂涅刚开口，寡妇就迎上来，装得和善的脸上分明露出几分不信任的神气，说明生性多疑的老板娘既不愿损失钱财，又不愿得罪顾客。

“亲爱的欧仁先生，”她说，“你和我一样，都知道高老头一个钱都没有了。把床单给一个眼睛正在翻白的人用，不等于白白扔掉吗？何况还得牺牲一条作裹尸布。你们已经欠我一百四十四法郎，加上四十法郎床单钱，还有其他的小东西，如西尔维要给你们的蜡烛，等等，至少到了二百法郎。这样一笔数目，像我这样一个穷寡妇可贴不起。唉！欧仁先生，自从灾星进了门，五天时间里我损失够多的了，你也得为我想想。我情愿倒贴三十法郎，让这老先生就搬走，像你原来说的那样。这种事要吓住我的房客们的。我也情愿一个钱不要，让人把他送到医院。总之，你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我的公寓要紧，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哇。”

欧仁赶紧奔上楼。

“比昂松，那只表当的钱呢？”

“在桌上。还剩三百六十几法郎。欠的钱都还了。当票压在钱下面。”

“喏，太太，”拉斯蒂涅飞奔下楼梯，厌恶地叫道，“结账结账。高利尤先生待不了多久了。我也……”

“是啊，他只能两脚在前抬出去了，可怜的老头。”她一边点着那二百法郎，一边说道，那神气是又喜又愁。

“我们完事了吧。”拉斯蒂涅道。

“西尔维，拿床单上去，给这些先生帮帮忙。”

“你别忘了西尔维，”沃盖太太贴着欧仁的耳朵说，“她两夜没睡觉了。”

欧仁刚转过身，老太婆就跑到厨娘跟前，说：“拿翻新的床单，七号。上帝保佑，给死人用总是够好的了。”

欧仁已经上了几级楼梯，没有听见老板娘这些话。

“来，给他换衬衣。”比昂松道，“扶他坐直。”

欧仁站在床头，扶起垂死的人的身体，比昂松脱下他的衬衣，老头子做了个动作，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留在胸上，同时断断续续地惨叫着，好像牲口极痛苦时发出的嚎叫。

“哦！哦！”比昂松说，“他要那根发链和那枚胸章，刚才做艾灸时给他摘下的。可怜的老人！得给他挂上。就在壁炉上。”

欧仁走过去拿了那根发链。那是用几根灰黄色头发编成的，大概是高利尤太太的头发。胸章一面刻着“阿娜斯达琪”，另一面刻着“黛菲娜”。这是他永远贴在心头的爱的缩影。胸章里面藏着细茸茸的头发卷，一定是女儿们幼年时剪下来的。胸章挂上去，碰到他的胸脯，老人便心满意足地吁出一口长气，听了叫人觉得害怕。他的感觉做出最后的反应之后，似乎退缩到那不为我们所知的发出和接受同情的中心，抽搐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快乐。两个大学生没有料到，老人家不能思想了，感情却存在，还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光彩，不禁大为感动，热泪潸然而下，滴在垂亡的老人身上，使他发出一声快乐的尖叫：

“娜琪！菲菲娜！”

“他还活着哩。”比昂松说。

“这有什么用？”西尔维说。

“受罪呗。”拉斯蒂涅说。

比昂松向欧仁示意，让他跟着自己做，便跪下来，把手臂插到病人的腿肚子下面，等欧仁把手插在病人的背底下，两人一齐用力，把病人抬起来，西尔维在一旁赶紧抽下床单，换上她带来的那条。高利尤也许以为刚才的眼泪是女儿们落下的，使出最后的气力，伸出手来，碰到床边跪着的两个大学生的头，一把揪住他们的头发，声音微弱地叫道：“啊，我的天使！”灵魂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以后，便飞走了。  “可怜的好老爹。”西尔维听到这声叫喊，大受感动。这声叫喊，充满了崇高的父爱。最后一次被那无意的极度的欺骗激发的父爱。

这个父亲的最后一声叹息，应该是一声快乐的叹息。这声叹息浓缩了他的一生。他仍然受骗了。高老头被恭恭敬敬地放回床上。从这时起，他喜怒哀乐的意识消失了，脸上只留下脑子里生死搏斗的痛苦表情。要抹去这种表情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他还会这样拖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地死去。连喘息也不会有。脑子里充满了血。”

这时，楼梯上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妇的脚步声。

“她来得太晚了。”拉斯蒂涅道。

来的不是黛菲娜，而是她的贴身女仆黛莱丝。

“欧仁先生，”她说，“老爷太太大闹了一场。为的是钱。可怜的太太要钱给父亲送终。太太晕过去了。医生来了，要给她放血。她大叫：‘我父亲要死了，我要去看爸爸！’总归，那声音听了叫人胆寒心碎。”

“别说了，黛莱丝。她现在来也没用了，高利尤老爹已经人事不知了。”

“可怜的好先生，病得这样！”黛莱丝说。

“你们用不着我了，我得下去准备晚饭。都四点半了。”西尔维说，在楼梯平台上差点撞上了德·莱斯多太太。

伯爵夫人的出现又庄严又可怕。她望着父亲那张床，那张床暗幽幽地只由一支蜡烛照着，看见父亲那张脸上，生命还在最后地颤动，眼泪夺眶而出。比昂松悄悄走开了。

“我没有早点逃出来。”伯爵夫人对拉斯蒂涅说。

大学生点点头，神情十分悲伤。德·莱斯多太太抓起父亲的手亲吻。

“父亲，请原谅我！你曾经说过，我的声音能把你从坟墓中唤回来。那好吧，你就回来一会儿，为万分悔恨的女儿祝福。你要听明白我的话呀。真是可怕！从今以后，我在人世只能得到你的祝福了。大家都恨我，只有你爱我。连我的儿女都会恨我的。带我一块走吧。我会爱你，会照顾你。唉，他听不见了，我都疯了。”P14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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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书编委会

2009年5月

在这部小说中，巴尔扎克首次使用了自己创造的“人物再现法”，《人间喜剧》中的一些主要人物拉斯蒂涅、沃特汉等又纷纷出场，并在以后的作品中连续出现。从而使《人间喜剧》真正构成一个整体。他是他那个时代社会的洞察八微的历史学家。他比任何人都善于使我们更好地了解从旧制度到新制度的过渡……从塑造形象和深度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巴尔扎克。

——【法】法朗士金钱问题是他最得意的题目……他创作了金钱和买卖的史诗。

——【美】泰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