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在其近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留给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不仅仅是小说,还有包括诗词、散文、戏剧、对联、杂文、新闻等在内的诸多文学遗产,其洋洋洒洒的三千万言作品。民国时代,他可谓独领华夏通俗文学数十载风骚,并一度被老舍誉为“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严格来说,张恨水在带给我们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同时,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他的传奇人生及其作品传播过程中的种种现象——一种包括文本、戏剧和影视剧在内的“张恨水现象”。这种“张恨水现象”所给予我们的启示:张恨水及其作品的传播,既需要一种史学意义上的学术定位,更需要一种通俗意义上的大众化普及。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张恨水情归何处》一书,正是这样一部融系统性、普及性、史料性于一体的著作。这部书稿,采取散文化的叙述方式,语言通俗,文笔流畅,以“情”为线索,勾勒出了张恨水的非凡人生。
他本是将门之后,却做了一个清清白白的文人;他渴求红袖添香,却舍弃了一位绝色才女的真爱;他至今仍未征服所谓的“文学史”,却侵占了无数“张恨水迷”的心;谁能破解他身上的谜团?谁又知晓他今生情归何处?
为创作本书,作者倾尽14年之功,查阅了六千余万言原始资料,采访了张恨水的十余位家人,与数十位国内知名专家学者有过深入交流,几易其稿,打造出这部呕心沥血之作。作品涉及张恨水的人情、山水情、笔墨情以及种种闲情,从中你可以了解他与前后3位夫人的恩恩怨怨;他与祖父、父母、手足、儿孙间的血脉相连;他与毛泽东、陈独秀、张学良、鲁迅、胡蝶等人的息息相通;他与赚取过他泪水和笑声的姑苏城、天柱山、西子湖之间的一世情缘;他独摘中国现代文坛8顶王冠的豪情壮志;他陶醉丹青、甘为书箱、藏身花草、魂授舞台的闲情逸志……
1913年秋,皖北潜山盼来一个久违的丰年,天柱山下的村村寨寨都邀约班子唱开大戏。锣鼓管弦声里,一位30岁出头的妇人走进黄岭村“老三房”家的客堂。
一落座,那妇人便欢欢喜喜地告诉女主人戴信兰:“信兰嫂子,前几天你说过的那件事已经办成了,我托亲戚在娘家徐家牌楼为你家大相公挑中了一位姑娘。姑娘名叫徐大毛,今年16岁,贤淑知礼,粗细活一把抓。”
“家世怎么样?”戴信兰劈头就问。她的公公曾任清军正三品顶戴参将,丈夫生前也曾任税吏,因此对媳妇家根基格外讲究。
客人清楚戴信兰话意,笑道:“门当户对着呢,祖上出过做官的,现如今家境虽差些,不过姑娘她爹也是个教书先生,大名叫徐海山,写得一手好对子。”
“姑娘模样呢?”
客人道:“这我倒不太清楚。我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娘家,没见过这个姑娘。明天,徐家牌楼唱大戏,我设法让你见上她一面,自己看看。”
戴信兰一直以丈夫张钰未抱上孙儿即辞世为憾事。她害怕步其后尘,加之家务活繁重,需要找个帮手,所以急切地拿定讨房媳妇的主意。媒人一走,她便把18岁的长子张心远招呼到面前,告知自己的打算。
这位张心远,便是后来名播四海的张恨水。张恨水生长在江西,一年前,其父暴病身亡,家庭失去主要经济来源,他不得不中断学业,随母亲及弟妹返回潜山老家,守着几亩薄田和数间破屋糊口度日。困守乡野的他依然做着求学梦,根本无意这么早就与一个村姑成亲,可是面对寡母慈爱的面孔,他嗫嚅再三,却说不出一个“不”字,最后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次日,在徐家牌楼戏台下,媒人的那位亲戚指着不远处说:“喏,就是那姑娘。”戴信兰和张恨水一起抬眼望去,那边正坐着位很俊俏的女孩子。
张、徐两家迅速订下这桩婚事。
事实上,张家中了别人的调包计。戴信兰和张恨水相中的那个姑娘是徐大毛的表妹,徐大毛本人当时倒也确实在场,但那位亲戚巧妙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
很快,张家用花轿迎娶了徐大毛。洞房中,面对低垂颈项、一身大红地坐在床沿上的新娘,张恨水心如撞兔。他用颤抖的手抓起秤杆子,缓缓掀去新娘盖头。然而,出现在面前的徐大毛却是一个翘嘴唇、塌鼻梁、身材矮胖的姑娘,正做着才子佳人梦的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新婚之夜,他竟跑到后山坡蹲了半宿。
一位堂叔带着族人打着火把找到了张恨水,大喝道:“你妈都快让你气得吐血了!”回到家,母亲流着泪对他讲:“心远,人已经进门,不能退呀,就算是替妈娶的吧。结发夫妻丑也好,粗布缝衣衣也牢。你认命吧,将来有中意的,你再娶一个。”张恨水顺从了母亲,“我认命……”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余音拖得很长,像叹息,又像哭泣。
不满意的婚配令张恨水郁郁寡欢。张家老屋空闲的房多,他打扫出一问窗临院中桂花树的房间作为书屋,终日关在里面翻阅线装书。
“月圆之夕,清光从桂隙中射上纸窗,家人尽睡,予常灭灯独坐窗下至深夜。”这句话取自张恨水的散文《桂窗之夜》,回忆的正是这段新婚生活。窗下的张恨水,正在月色下寂寞地思索着什么?独守空房的徐氏,是否也正睁大双眼凝望冷冰冰的明月,无奈地想念近在咫尺却又相距遥远的夫君?
不久,张恨水模仿魏秀仁的《花月痕》创作了长篇小说《青衫泪》,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婚姻生活的痛苦以及对徐氏的不满。 婚后,徐大毛易名为徐文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张恨水与她并未圆房。戴信兰与长媳相处了数载,感情渐深。戴信兰觉得徐文淑仅仅是模样差点儿,心眼倒不坏,向长子求情道:“娶妻娶德不娶色。你应该让文淑有后呀,也好让她老了有个依靠。”
张恨水再次未违拗母亲意愿。不久,徐文淑产下一女,却不幸夭折。
张恨水与徐文淑的新婚同居生活仅仅维持了五六个月,转过年来的春暖花开时节,他只身外出,开始长达4载的漂泊,其间只是逢春节才回家。1919年,他在北京报界站住脚,与这位元配夫人愈加难得见面。这一时期,徐文淑尽到了为人媳为人嫂的职责。亲友们多年后提起徐氏来,无不夸她是个善良的好人。
1926年,徐文淑随张家移居北京城,与丈夫团聚。张恨水已在京另娶了一位名叫胡秋霞的女子,并且生下一个叫做大宝的闺女。对此,拙于言辞的徐文淑没有什么抱怨,与胡秋霞相处得如同姐妹一般。
这个时候,戴信兰仍然念念不忘让徐文淑老来有靠,常劝长子到徐文淑屋里去,“你给她个孩子吧。”
大约是1927年,徐文淑产下一子,不料刚出世便停止了呼吸。张恨水去给母亲磕头谢罪,此后很少进徐文淑的房间。
自己没有孩子,徐文淑便拿张恨水的子女当做亲生孩子。1928年,胡秋霞产下长子张晓水。由于是早产,匆忙间找不到接生婆,胎儿落地居然不会哭。徐文淑当即把孩子搂进怀里,暖了好几个钟头,他终于哭出了第一声,捡回一条命。张晓水晚年常念叨:“我的命是大妈救的。”
不久后的一天,胡秋霞白天太劳累,睡得挺沉,旁边躺着的张晓水醒过来,小嘴哭,小腿蹬,她也未听见,而张恨水当时正在书房写稿,并不知情。结果,张晓水连人带被滚落到地上。隔壁尚未睡熟的徐文淑闻声而至,喊道:“秋霞妹,秋霞妹,小安子(注:晓水乳名)掉地上了!”胡秋霞被惊醒,赶紧下床抱起儿子。徐文淑笑道:“你真是个孩子!让你这个大孩子带两个小孩子,也实在是太为难你。我反正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今后,把大宝、小安子交一个给我带吧。”打这一天起,徐文淑便常常帮助胡秋霞照料张晓水。
在北京城里,徐文淑度过了她成为张家媳妇后最快乐的10年。抗战前夕,她和婆母一道返回潜山,后又定居安庆。张恨水身处异地,坚持按月给她汇去足够的生活费。她乐得逢人便说:“我嫁了棵‘摇钱树’呢!”
解放前夕,徐文淑再次回到潜山。她把张恨水给的钱积攒起来,买了大约可以播种一担种子的土地,佃给同村人耕种,用做防老。在潜山这个“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方,这点土地算是一大块田地,加之划分成分得考虑本人是否参加劳动,结果,她被划为地主。
作为被管制和监督的劳动对象,徐文淑不久便偷偷离开家乡,躲进安庆市元宁巷3号的一栋两层小楼,深居简出。1955年,张恨水曾回南方看望她。
徐文淑无儿无女,好不孤单寂寞。她便认养了一个名叫小莲的小姑娘,日日吃斋念佛。她早年跟随大姑张其范读书习字,阅读一些浅显的佛经并不难。
在徐文淑的心目中,张晓水永远是她的半个儿子,心里时刻惦记着他。1958年,已逾花甲的她外出给张晓水寄信,跌倒在街头,中了风。路人围上前来,她已经无法说话,只是指指自己的衣兜。根据信封上落的寄信人地址,路人找到了她家,并把她送往安庆市人民医院抢救。然而,一切补救措施均已经无济于事。
噩耗传来时,张恨水因周南正要做手术,无法分身。他交给长子张晓水700元钱,委派长子代为前往料理后事,嘱咐要将徐文淑安葬在张家的祖坟山上。张晓水日夜兼程,数餐粒米未进,赶到安庆将她妥善安葬。 1989年,张家后人又为徐文淑立了一块新墓碑,碑上刻有“张母徐老孺人文淑之墓”;后人的名字处落着“男晓水”。墓地坐落在青山之上,碧水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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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先生离开我们已经40年了,今年既是他正式步入新闻生涯,又是他公开发表小说90周年的日子。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油然让我对他产生一种敬意,进而产生别样的思考。
张恨水在其近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留给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不仅仅是小说,还有包括诗词、散文、戏剧、对联、杂文、新闻等在内的诸多文学遗产,其洋洋洒洒的3000万言作品。民国时代,他可谓独领华夏通俗文学数十载风骚,并一度被老舍誉为“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严格来说,张恨水在带给我们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同时,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他的传奇人生及其作品传播过程中的种种现象——一种包括文本、戏剧和影视剧在内的“张恨水现象”。
“张恨水现象”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由于历史的原因,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长期作为一个悖论而存在着,一方面是学术界对他及其作品文本的理性思考,另一方面则是笼罩在他身前事后的诸多谜团,对此缺乏较为系统的介绍——一种还原历史本来面目的史料考证。对于前者,我们的专家学者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对于后者,则涉及史料的搜集、整理与甄别,而此项工作对于张恨水研究来说却显得尤为重要,是一项艰难的基础性工作。
在此,我要特别提及的是,这种“张恨水现象”所给予我们的启示:张恨水及其作品的传播,既需要一种史学意义上的学术定位,更需要一种通俗意义上的大众化普及。
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张恨水情归何处》一书,正是这样一部融系统性、普及性、史料性于一体的著作。
著作者宋海东先生,我与他相识于2006年,其时正是我牵头组织“寻访张恨水足迹”活动的武汉站之行,始知他是一位20世纪60年代后期出生的青年作家,一位对张恨水及其作品情有独钟并从作品和生平方面致力于张恨水研究史料的搜集工作的有心人。交谈中,他的热情与毅力、才气与文笔令我感动和敬佩。
这部书稿,采取散文化的叙述方式,语言通俗,文笔流畅,以“情”为线索,勾勒出了张恨水的非凡人生。
对于这位文豪的感情生活,业已成书的近30种研究专著中并没有十分系统完整的叙述,张恨水本人的两部自传里也严守“除了必要,不提到我的生活和家庭,罗曼史更无须提及,,的行文原则。而且,现已出版的专著除去石楠的《张恨水》和芮立祥的《走近张恨水》,学术味道普遍偏浓,作为研究者的案头读物再好不过,却似乎并不完全符合绝大多数张恨水“粉丝”的阅读习惯。
由于缺乏“正确舆论”的引导,欲掀开这层神秘面纱的读者得到的更多的是小道消息,以至民间至今仍流传着诸如“恨水不成冰”、“张恨水系情场浪子、赌中豪杰”、“张恨水与张友鸾、张友鹤、张慧剑为四兄弟”等奇谈怪论。
《张恨水情归何处》则能够向读者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一个真实可信的张恨水、一个敢恨敢爱的张恨水、一个拥有多重人格的张恨水、一个不一样的张恨水。
作者从大学时代便开始从事对张恨水作品及生平的研究,迄今已有20余年,其间在各类报刊发表了近百篇相关研究文章,并有3部涉及张恨水的传记被省市以上报刊连载。在本书的创作过程中,他参考了总量不下6000万字的原始资料。仅就张恨水作品而言,其中许多资料是《张恨水全集》、《张恨水散文》中不曾收录的,如长篇小说《过渡时代》、《水浒别传》、《疯狂》,短篇小说《雪湖双溺记》,散文《北京西山两刹新游记》、《赛金花参与的一个茶会》、《重庆旅感录》,等等。另外,他还查阅了20余种民国时期出版的报刊。可以说,本书首先是站在对汗牛充栋的张恨水资料加以梳理甄别的平台上完成的,显示了作者勤奋的劳动与恒久的毅力。
我要特别指出的是,本书并非属于“炒剩饭”。作者曾经拜访过张恨水的几十位家人、乡邻及其研究者,实地访问了他生活过的一个个地方,得到大量第一手资料及照片,书中绝大部分内容在目前已出版的诸多张恨水传记中尚无法寻觅踪影。
就此而言,作者的创作态度严谨而认真。对于那些存有疑问的资料,或予以舍弃,或加以说明。譬如说,对于张恨水与胡秋霞、周南的婚史,有十多个版本的说法,作者采用的大多是与他们血缘关系最近的子女提供的资料。再比如,对张恨水与毛泽东、张学良等人的交往,作者在对现有的史料进行认真分析比对后,提出了自己的思考。应该讲,本书在资料的丰富性和独特性上均拥有自身的优势,在真实性方面也是经得起考证的。
本书的最大特色,还在于其可读性,行文力求简洁明快、雅俗共赏。张恨水是位通俗文学大家,倡导大众文学。他的读者群中既有政要名流,也不乏学者专家,但主流读者是市井百姓,这就要求他的传记不仅要拥有“阳春白雪”,还必须推出一批能够刺激广大读者阅读欲的“下里巴人”,以占领图书市场应有的份额。
当然,本书所指的“情感”并非狭义的爱情,而是遍涉人情(包括夫妻情、血亲情、师生情、友情)、山水情、笔墨情以及种种闲情,从中你可以了解他与前后三位夫人的恩恩怨怨;他与祖父、父母、手足、儿孙间的血脉相连;他与毛泽东、周恩来、陈独秀、张学良、鲁迅、老舍、胡蝶等人的息息相通;他与赚取过他泪水和笑声的姑苏城、天柱山、西子湖之间的一世情缘;他独摘中国现代文坛8顶王冠的豪情壮志;他陶醉丹青、甘为书箱、藏身花草、魂授舞台的闲情逸致……
面对长辈,张恨水是典型的、传统的“孝子贤孙”;面对恩师,他恪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原则;面对三位妻子,他以良心为基础,分别给予她们足够的关心和爱心;面对弟妹,他‘‘长兄为父”,推枣让梨;面对儿女,他是慈父和“民主的老子”;面对朋友及同事,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大哥;面对权威政要,他不卑不亢;面对读者、学生,他以诚待之;对大好河山,他魂牵梦萦;对琴棋书画、饮食粉墨,他显示出风流才子的本色;对事业,他痴心永恒、以苦为乐;对祖国,他这位抗战胜利勋章的获得者曾经反复强调:“如果一个人连祖国都不热爱,就不值得交往。”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恨水情归何处》能够还原一个至真至纯的张恨水,能够让读者走进一个真实的张恨水。
欣赏过张恨水小说的读者,不妨也看一看多情的张恨水“主演”的人生抒情故事。
2008年5月5日于寒暄斋
(作者系池州学院中文系教授、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导师、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副会长)
火车6点到的北京,初春的晨曦中他走来,微笑着同我握手。他戴着一副眼镜,低低的语调是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有几分儒雅,倒像是刚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实际上已经是40岁的人了,身在政府部门并且有一定权力在握,他就是宋海东。
海东从小喜欢读书,在中学时便将所在学校图书馆里的文学书籍几乎统统读完,后来按照文学史脉络将提到的作家作品又捋了一遍,他认为张恨水小说最好!于是,20岁他开始专攻张恨水作品。《巴山夜雨》这部小说,他从20岁一直读到40岁,不知道读了多少遍,“每次读都有新的体验,每次读恨水先生都在告诉我更为深刻的人生哲理。”海东有些动感情地说。
他开始阅读张恨水的全部作品,搜集有关张恨水的全部研究资料,因为他骨子里认为张恨水是中国最好的作家之一。海东的藏书有八千余种,而张恨水的作品就占了1/10,仅《啼笑因缘》就有16种版本,四卷本的《张恨水散文》他有两套。20世纪90年代初《张恨水全集》出版时,他好生欣喜。那时他的月薪不足300元,又刚刚结婚,为了凑足买书的500元钱,他退掉了准备与妻子共同享受的流行歌曲演唱会门票。当经济条件稍有好转,他又购买了精装《张恨水全集》一套。他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藏宝人,为了他的宝,随时准备付出一切揽人怀中精心呵护起来。因担心书籍和资料万一被别人借走丢失,影响了对张恨水作品收藏的完整,他的收藏很多都有“备份”。
善良单纯且才华过人的海东,在单位工作中游刃有余,屡创佳绩,在勤政廉政方面均是当地公务员学习的楷模。这为他研究张恨水创造了宽松的工作环境和舆论环境,他无须张恨水给他带来名利,他在利用业余时间迫近自己心底的梦想。因为多年来张恨水给他带来了完整的精神世界,他要报答。
夜已经深了,我恍惚看到他在自己的书房里,戴上白手套,取出那些宝贝,那些很容易破碎的宝贝,谨慎地开始在放大镜下,欣赏、陶醉在观察和研究的过程之中。将张恨水从童年至晚年的行踪、言行都一丝丝地进行梳理不是容易的事情,在二十余部研究张恨水的专著和上千份零散研究资料中对同一个事件的不同说法去伪存真同样是不易,跋山涉水访问张恨水的十余位后人获得大量第一手资料更是历尽艰辛。终于,一本《张恨水情归何处》完成了。书中与张恨水有关的人物,与张恨水有关的地域,与张恨水有关的事件,与张恨水有关的数字统统用一个“情”字串下来。他将一本传记逐渐积累了十余年,也修改完善到今天。这部书稿,海东没有展现他文学描写的功力,甚至有些刻意地收敛铺陈,也少有把自己的观点和思想标新立异地推向极致。我是做过多年记者的,我觉得他的这部书稿更像是一篇大型的报道,除了细节还是细节,靠细节表现力量,完成一部客观的史料性书籍。因此我曾兴奋地说,他是下了功夫的,这本书是伟大的!半个世纪以来海内外有关涉及张限水生平的“资料性”文章,细节说法各不相同,需要有这样下了笨功夫的书。这又是因为张恨水及其小说的研究亟须进一步深化,张恨水小说的价值与现在对张限水本人的总体评价反差依然很大,这是学术界的共识!而在研究方面又应了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刘少文博士所说“在资料打捞整理上耗费的时间与心力远远超出写作本身”。海东这一番筛了又筛的带有“资料”色彩的书籍,我想是他的贡献所在。这本书又是由新华出版社出版,他们应该很看中新闻真实性,这又是非常地巧合了。出版社为研究张恨水的人们,为喜爱张恨水的老读者、小读者奠定了一块扎实的传记基石。
海东将有关家事的《伉俪情》、《血亲情》这两篇早就传给过我。他让我把关,我拜读了,但不是把关。对于他的文章我没有提出任何修改建议,文责自负。他的资料都有出处,怎样写是他的权利。其实了解家事最多的是爷爷的长子即我的爸爸张晓水,遗憾的是他离休后不久就仙逝了,即使健康地活到现在,他也会三缄其口,我相信。因为我们是有着双枝后人的大家庭,该怎样回忆老一辈的感情生活,在对社会公开表达时也确实有难度。张恨水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有过特定的婚姻家庭生活。对于他的后人来讲,哪一个人不热爱自己的母亲?哪一个人能让自己至高无上的母亲在形象上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但凡有些写作采访经验的人,在写张恨水的婚姻生活时都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伤害后裔感情引起的愧疚淹没了文章发表所能带来的喜悦。文化学者王华说:“应该从研究一名伟大作家的角度去看他的婚姻生活,张恨水不同创作高峰时期有过不同的女人,发挥过伟大的作用。”我赞成。
在合肥举办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暨张恨水抗战作品研讨会上,主席先生让我讲两句。我说:“以往我参加张恨水研究会的活动,经常以家属的身份说一些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应酬话。仔细想来,家属中很多人不知道正在开这个会,没有人让我代表这个代表那个,感谢这个感谢那个。我想我还是以学生的身份参加张恨水研究活动比较好,我愿意和大家一起为中国一代文豪的正确定位和作品的不朽价值作出自己的努力,因为我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个条件,方便向专家学者们学习,同时也向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当然也因为我与祖父在感情上有一种割舍不断的脉络。”我说的这个意思得到了专家学者们的鼓掌赞同。我欣喜地看到了今天的景色,看到有海东这样的还算年轻的专家写出了这本书,我在学习!海东让我写个后记,我能写什么呢?
“烈火烧过青草痕,
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张纪2008年5月
(作者系张恨水之孙、体育博览杂志社总编辑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