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王中的绝代词人，他是词人中的千古帝王。一个词帝的称呼，千余年来不曾撼动，他是南唐国主李煜。

2007热销书系“漫漫古典情”再出力作！聆听李煜词的天籁之音，细述南唐史的悲欢之旅，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化人生！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万顷波中得自由”，原本是如此简单的理想。

只是有时候，理想似乎离我们那么近，就在头顶，像触手可及的萤火虫。可掂了脚尖去够，再跳起来去抓，却始终与我们的手隔着一个指尖的距离。

这深沉飘忽的惆怅，让人好像听到西海岸一位诗人的叹息：生活，在别处。

引篇：红尘误／1

几曾识干戈／3

——李煜【破阵子】

卷一：乱世劫／9

往事已成空／11

——李煜【子夜歌】

风里落花谁是主／20

——李璟【山花子】

天教心愿与身违／30

——李煜【浣溪纱】

金剑已沉埋／42

——李煜【浪淘沙】

回首恨依依／49

——李煜【临江仙】

世上如侬有几人／61

——李煜【渔父】

卷二：红颜殇／71

重按霓裳歌遍彻／73

——李煜【玉楼春】

无言独上西楼／79

——李煜【相见欢】

教君恣意怜／84

——李煜【菩莽蛮】

人生长恨水长东／91

——李煜【乌夜啼】

喜光镇在人空老／g5

——李煜【谢新恩】

卷三：家国痛／103

南国正清秋／105

——李煜【望江南】

算来一梦浮生／111

——李煜【乌夜啼】

梦里不知身是客／117

——李煜【浪淘沙令】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127

——李煜【虞美人】

卷四：风流长／135

山月不知心里事／137

——温庭筠【梦江南】

纵有笙歌亦断肠／144

——冯延巳【采桑子】

洛阳才子他乡老／155

——韦庄【菩萨蛮】

衣上酒痕诗里字／163

——墨几道【蝶恋花】

我是人间惆怅客／171

——纳兰性德【浣溪纱】

春祭(代后记)／180

夜凉如水，残灯只影，又是沉寂如死水的一日过去了。秦淮河畔流转的光华在无数遍的回想中已经暗淡。往事历历，到如今只剩得一声哀叹。

是悔？是恨？还是痛？

中主李璟把南唐半壁残缺的河山留给了皇子从嘉，也把重振南唐雄风，恢复祖先基业的遗愿留给了这位南唐第三任君主。从嘉即位后改名“煜”，字重光。煜字意味着光明照耀，出自西汉扬雄的《太玄·元告》中的两句话：

“日以煜平旦，月以煜平夜。”

他要借这新起的名字，寄托自己决心成为日夜照耀臣民的有为之君的美好愿望。

不能说这一腔收拾旧山河、重振乾坤的热血不是真的。不能说，这年轻的君王，从来就没有过金戈铁马的锐气，看他的书法便可见端倪。

李煜不仅是一代词帝，书法的造诣同样不可小视。他自创一种叫做“金错刀”的字体，瘦劲而极有风神，写大字如截竹木，作小字如聚针钉，宋人惊叹他的字为“倔强丈夫”。据说李煜的“金错刀”字体已达得心应手、变化莫测的地步。有时写得兴起，他便丢了笔，抓起一束布帛，饱醮浓墨，在铺开的大纸上痛快淋漓地挥洒。这样写出来的字更是矫如游龙，翩若惊鸿，如舒卷自如的行云，如宛转奔腾的群山，令同时代的人自愧不如，不敢称雄。常言道字如其人，一个人的性情不动声色地藏在他的字里，能写出这样铁骨铮铮的书法的人，又岂是真的懦弱无能之辈呢。

然而此时的南唐已风雨飘摇，有谁的手，还可以护住这风中之烛呢？

自然，不是没有人的。但强弩之末，纵然有经世之才，也终究只能“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了。

史载李煜被幽囚后，终日以泪洗面。一日赵匡胤派南唐旧臣徐铉去探视，观其动静。李煜对之垂泪，竞说出“悔不该错杀了潘佑、李平”，令徐铉大惊失色。

也许到此时，他才真的意识到什么叫做“自毁长城”吧。

宋师南征，下诏历数后主罪状，其中有“滥杀忠臣”一项，所指即潘佑。

潘佑出生名将世家，生性狷介高洁，不喜结交人事，唯闭门苦读书，文章议论均高出于流辈。李煜为太子时在东宫开崇文馆招纳贤才，潘佑就在其中。后主即位后更是倚重他，以潘卿称之，包括纳娶小周后的一应仪制都交由潘佑制定。宋伐南汉，要李煜劝降，这劝降书可是大不好把握分寸，但潘佑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其文采可谓冠绝当时。

潘佑酷爱老庄，齐死生，轻富贵，性情耿直，嫉恶如仇。起初与张洎交好，日久看出张洎乃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渐至决裂。眼见当时南唐国势日衰，而群臣多充位守常、碌碌无为之辈，潘佑常常放言议论时弊，上表攻击诸多权臣将相，言辞尖锐激烈。李煜虽然多次亲自手书诏书嘉奖他，却并不真见什么整肃吏治的动静。潘佑七次上书都不被采纳，终于失望，这牛脾气一上来，就要辞官归田。李煜于是顺水推舟让他去专修国史，而悉数罢免了他其他官职。以为这下耳边该清净了，不料这潘佑倔劲一上来还要上疏切谏，并且语气更为放肆激愤：“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臣乃者继上表章，凡数万言，词穷理尽，忠邪洞分，陛下力蔽奸邪，曲容谄伪，遂使家国阴阴，如日将暮，古有桀纣孙皓者，破国亡家，自己而作，尚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则奸回，败乱国家，不及桀纣孙皓远矣，臣终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主，陛下必以臣为罪，则请赐诛戮以谢中外。”

这简直就是指着李煜的鼻子骂他为亡国之君，比之桀纣都不如。这哪里是上疏，全然是性命相扑，自找死路。历史上忠直敢言如魏征，也未必有这家伙的脾气臭硬吧。李煜本来已经下不来台，偏偏张洎这落井下石的小人还要在一边火上浇油，于是遂一怒要惩治潘佑。李煜毕竟不是昏君，知道潘佑言辞虽过激，但还是出自忠心。此时正值与潘佑交好的李平因造民籍一事被人陷害排挤，李煜怀疑潘佑这样狂直是为李平挑拨。于是先将李平下狱，接下来再收潘佑，潘佑闻听，即在家中自刎而死，时年方三十六岁。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这潘佑，也算死得其所吧。若他泉下有知，听得见囚徒李煜的那一声追悔，也该可以瞑目了。

而还有更多死国的将士，默默将名字埋在了黄土之下，再也无人记起。

P43-45

这是立夏后的第二日，温度19－27℃。窗外水杉新叶在风里舒展摇曳，惬意自在。一只戴胜鸟拖着长长的尾巴，站在朝南的枝桠上左顾右盼。午后阳光洒进西窗，似被风熏得软了，有一些委靡，不复昨日在骄阳下的威风。

严寒酷暑，是时光的刻度，是季节对人关于流逝的提醒。蜀中难有持续的酷热，一春一夏大多雨水丰沛。昨日在邛崃，见满目青山，植被浓密，原本凋敝的乡村为如泼般的深绿浅绿覆盖，山脚处挑出一点点青瓦褚檐，默默盹在立夏日的阳光里，直如世外幻境。难怪人说少不入蜀，只这样的温度，便将人变成了泡在慢慢加热的水里的青蛙，渐渐失去警觉和抵抗的能力，对日子的流逝全然懵懂疏忽。一晃眼春天就过了，一晃眼三年也过了，一晃眼西泠松柏下的少年人已白了头。

交完书稿，似乎又失去了方向。当我们无法与我们的思想和平共处，我们开始说话。写作是一场顾左右而言他的倾诉。2007年冬天，我在南唐后主李煜的词章里走走停停，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内心的悖论。不加节制的抒情，生命的大悲伤，是他人生与文字浩茫的底色。然而这样的走向，也正是我情感与文字的畏途。年岁几将我的少年桀骜和激烈尖锐消磨殆尽，将我从早年对先锋文本剑走偏锋才华的过度迷恋中打捞起来，打磨成柔软平和的散淡女子，悦人悦文，都愈加趋向中正平直。喜欢节奏恒定的叙述，克制、收敛、举重若轻。有4℃的恒温——一条鱼在冬天的水域存活的温度。它们静静地，缓慢地，活着，不生长，不老去，似乎时光停滞。连标点符号，都尽量简化，渐渐习惯只使用毫无色彩的逗号句号，手机上接收到爱使用感叹号的男女发来的短信，都觉触目惊心。于是这样的写作，时常变成一场心手之间的交战，一面朝前走，一面向后拽，浮躁与焦虑无可避免地充斥于那些落在纸上的字行之间，就像一个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要什么的孩子，在堆积的玩具面前，非但不喜，反而因为这巨大的财富而有着不明所以的烦乱和暴躁。我深知这不是成熟的书写，其中的紊乱与轻浮，酣畅与滞涩的瘢痕处处皆是，都是一时一念心境的浓重烙印。那一段时间，我习惯于倾听，听一个语调平和的男人淡然散漫地说话，历史、文化、信念、梦想，甚至漫漶的乡愁。这样的声音带来清凉，在似乎毫无温度的谈话里，看见自己内心激荡的水流缓慢覆地，汇入清浅河流；狼藉的战场上春草离离，戈矛铁甲渐渐锈迹斑驳。在内心的旷野，那个不断和风车作战的流浪客，丢盔弃甲，心甘情愿地变成一个躺在星空下的牧羊少年。

这个春天，再一次将自己丢入一种未知。是放逐还是砥砺，并不想分清。习惯了不再问，习惯了独自往前，且闭眼行去，莫问缘劫。平和温良仍是我面对周遭人群的样子，适度的疏离与警觉，在拥挤的浮世，凌空为自己划一块足够从容转身的牢，再插上一枝能牵我飞翔与俯瞰的羽毛。内心的小泥人们仍时时打架，却已不再试图寻找糖果安抚或者冷水稀释。有人曾告诫说，将心灵当战场，任何一方的溃败都是自我的全面溃败。但对于一个战士，战场就是他最好的埋骨之所。阿喀琉斯深知那一场远征的宿命，却无法选择终老故乡、儿孙绕膝，死亡并不是失败，放弃才是。也有人曾对我说，你为什么总是向往西北的粗砺风沙，那是因为你的血液里有游牧民族的基因。追溯姓氏的缘起，竟然真的找到了先祖羌羯民族的足迹。有时我想，或者性情的源头，原是有嗜血的成分，狼的基因，那么孤独与战斗原本就是宿命，又有什么值得怨恨的呢。何况，这只是一个人的战争，永远胜负未分。也许惟其如此，人生尚值得期待。南山、桃源、乌托邦，凡有梦想处皆水草丰美。对于奔跑的犀牛，水草总在若隐若明的前方。一眼望得见尽头的人生，丢弃了也罢。

又是一段无法提笔写字的日子。倾诉是一场用力过度的清零与掏空，同时掏空的除了垃圾，还有五脏六腑。掏空过后转身，抱住的是空荡荡的画皮。四月裂帛，五月袷衣，扯了花布做了衣衫，接下来该往里面填满。春已暮了，我在打谷场上收集干燥的麦秸与柔软的稻草，新鲜的、有泥腥和阳光味道的麦秸，生长水蛭、蚂蝗，也躲藏野鸟，停留蜻蜓的稻草。

在本书的作者简介中，我放了六个字：居成都，爱文字。

当我写下：爱。想起一个叫塞壬的女子说自己，是心有大爱的人。她说，这些年，我想说的；只是爱，我想告诉大家，我这样爱。简单温暖的句子，像莲蓬头下一束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温柔地漫过赤裸的身体，那一刻，突然想到醍醐灌顶的本意原是这样朴素和温暖。多少年来，浮世的大风挟裹着男欢女爱的沙砾，迷乱的幻象，对温暖无节制的需索曾让我们泪流满面。你我这样的人，一生永远无法对爱免役，注定要在爱里百转千回。而先知告诚说：爱虽可为你加冕，也能将你钉上十字架。他能助你成长，也要将你削砍剪刈。爱把你们像麦捆般聚拢在身边。他将你们脱粒，使你们赤裸。他将你们筛选，使你们摆脱麸糠。他碾磨你们，直至你们清白。他揉捏你们，直至你们柔顺。走过了这个春天，终于看分明心底渐渐清晰起来的从容。

爱是什么，爱之于我们，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岁月漫过去了，青春漫过去了，惟有文字，才是旧日子里永远的光亮。还是会心动，为那些在精神与心灵的层面让我仰望或俯伏的男人和女人，那些开在一季一季月亮地里斑斓的梦中花园，那些世间泥沼之上苍苍横着的翠微。那是值得人甘愿在打谷场上被千百遍碾磨扬厉的风景。

一个半世纪前，司汤达的墓志铭是：米兰人亨利·贝尔安眠于此。活过，爱过，写作过。

有天离开这人世，我要在墓前刻下：我爱。

戊子年丙午日，春逝，以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