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教授在大书桌前，书桌上书籍资料杂乱放着，电脑开着，天晴站在他旁边。
蒲教授打着手机。“好，好的。让她明天就去。不谢不谢。”
蒲教授放下电话，说：“吴教授要你老乡明天去见个面。她一直没有看到满意的，每次找，都把保姆跟你比，那怎么找？我说：‘你永远找不到。我们家也是和她有一段保姆缘，以后她一定不是保姆。’”天睛嘿嘿笑，憋不住地得意。“瞎，和暖被比，我是先进工作者，她就是天使哪！”
蒲教授笑着。这个跟了他们家七八年的小保姆，一天天长大成熟。懂幽默会自嘲，成天生机勃勃的。
暖被是在厨房炸鸡翅时，接到天晴电话的，她赶紧关了火。屋内，晓旖躺在床上，倥倥一个人在看电视。暖被小声小气地接起来，一听明天就去见工，她吃惊地叫起来：“哦，不行的……”
天晴说：“怎么不行？人家是东家！他们说了算！再说见个面也不要太多时间。”
暖被推辞。“我的脸有点肿……”
天晴说：“去当保姆，又不是选美。”
暖被说：“不也是教授家庭吗？不行不行，太丑了……”
倥倥溜到暖被身后，偷偷拿了个刚炸好的鸡翅，又溜出去看电视。
天晴说：“你挨打了是不是？”
暖被说：“没有，不是打我，真的！是碰到我了。反正明天我肯定不行，我不去，我是随便跟暖灶说了几句。”
“你神经啊！那我跟人家怎么说？”天晴有点急。
暖被说：“唉，真是……要不，后天中午吧？”
“你真是保姆大牌啊，东家还要听你的！——那我先去说一声吧！”
朝雨从天晴房间出来，把她房间锁死了。外公叫住了他：“鬼鬼祟祟的你忙什么啊？”朝雨一笑，回了自己房间。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看天晴在厨房忙碌，就溜过去开天晴的房间，发现被锁死，外婆很不高兴。
天晴在淘米。
外婆走进来，看着天晴，天晴侧脸对她傻笑了一下。外婆说：“我们来这里一周了，天晴啊，你的电话真是多啊。”天晴说：“外婆，她们还不习惯我的新手机，我都把号码告诉她们了，慢慢就不会打家里电话了。不好意思哦。”
“嗬！你一个小保姆，你还买手机！多浪费啊。对了，我刚才找报纸，你干吗把房间锁了？防我们啊？”
天晴说：“没锁啊！可能不小心碰了，我帮你去开。”
外婆说：“不用不用，不过，一家人还是别锁门，大白天的……”
天晴背着她，做了个厌恶的掀鼻孔鬼脸。
洗完碗后，暖灶在大擦油烟机，清理厨房。辛太太进来，满脸不高兴。
辛太太说：“跟你说阳台风大，风大！衣服要夹好了，一条真丝内裤又飞走了。那是出口日本的柞麻丝！扣钱！你自己记一下，扣三十块！”
“哎呀，”暖灶哭丧着脸，“都是那个小二奶害的！她官司输了，成家一分钱也不给，她就打儿子、打我妹妹。我一听不是着急上火吗？一急，就忘了夹夹子。自从辛大哥那条毛巾飞下去以后，你说要夹，我什么都夹得牢牢的，后来是不是一条线都没有吹走过？”
辛太太完全被暖灶的话拐走，她十分好奇。“你是说，那个小二奶官司输了？成家一分钱都不给？”
暖灶说：“那还不是！小二奶拿出成董和她和她儿子合影的照片，人家对方律师说，这样的照片多了，这不能证明成董就是孩子的父亲，除非亲子鉴定。可是，人都死快一年了，怎么鉴定？那官司当然就输喽！”
辛太太说：“不是都说那孩子是成家的吗？怎么官司还打不赢？” 暖灶说：“呸，小二奶有什么本事，就是窝里横！外面是什么世界她都搞不清楚。成家那边肯定找了好律师，说不定法官也能买通了嘛。”
辛太太说：“原来听你说，那小二奶好像是想去继承几百万遗产？”
暧灶说：“是呀！那个死掉的男人家族是房地产大亨嘛。现在，一分钱没捞到！打官司还倒贴了十几万。哈哈，小二奶算是完了。已经欠了我妹妹一个月工资！居然还敢打人！我今天让暖被走人！”
辛太太诧异。“真的连工资都发不出了？”
暖灶说：“打官司打光了嘛，以后肯定是雇不起保姆了。没有工作，坐吃山空。上个月我妹妹就靠我资助啦，这个月你又要扣我三十块……”
辛太太说：“好啦好啦，每次扣钱你就拐着弯哭穷鬼叫，奖励的时候屁都不放。打五折扣十五！再低就破坏规章制度了。”
晓旖臭着脸在看电视，她不断地换频道。倥倥睡了。暖被在熨烫晓旖的裙子。她的半边脸还是青肿的，有点胀痛。
晓旖说：“明天你去给我把化验报告单拿回来。”
暖被抬起头来，有点犹豫，但什么也没有说。
晓旖扭头喊：“喂！你听到没有？明天去帮我拿化验单！”
暖被说：“倥倥总是黏着我，医院又挺脏的……”
晓旖说：“一拿就走，有什么脏的？”
暖被说：“万一医生要问什么，我也不懂啊……”
晓旖说：“有什么好问的，就是月经不调！就是成家那个女流氓气的！查来查去，医院还不是想骗黑心钱，你以为我真有病啊！但是，既然花了几百块，我自然要把单子拿回来。不用跟他们多哕唆，你给我拿了单子就走！”
暖被没有吭气。
小白象湾的东家是个坏脾气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保姆暖被看惯了她疾风暴雨的情绪，但和小区其他保姆的东家对比，她也感到了这个年轻东家从不斤斤计较、心不在焉的随意和宽松。可能是淡漠，可能是信任，也可能是一向无所谓，反正，在这个家里，无论日常经济开支、还是小孩大人的照顾方法，基本都是小保姆自主安排。
所以，小保姆暖被感受的自在，也不是一般保姆能领会到的。
P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