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柑树》为散文两编合集。内容分为风流人物、丁酉诗话。

风流人物
一·楚楚集
二·哀哀集
三·蛲蛲集
四·皎皎集
五·琅琅集
六·苍苍集
七·霏霏集
丁酉诗话

书名取自杜甫诗“岑寂双柑树，婆娑一院香”之“双柑”，意谓本书由两部书稿组成，有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之意。前半部分记人，名为“风流人物”，内分七辑：楚楚集、哀哀集、峣峣集、琅琅集、苍苍集、霏霏集，将古今远近的人物叙于笔底。后半部分是旧体诗，并作赏析的“丁酉诗话”。

风流人物，原是有定义的，是说那些不平凡的人。这里得说上几句，说出它的另一种意思来。“风流”两字没异议。“人物”两字，不但是说“人”了，而是说“人”和“物”。“人”之所以有点意思，一直以来，都是和“物”有关的。
拿破仑带着他的队伍过阿尔卑斯山，看起来他真的很伟岸。其实，不是他长高了，而是他有队伍，更有托起他来的阿尔卑斯山。“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初秦始皇”，说得气派。可又有谁想过，如果秦始皇没修长城，议论见不见他还重要吗？而且连这句话也不会有了。可见人和物连在一起，才成了人物。
前几天从咸阳机场去西安，夜色中先后见到“未央”“曲江”路牌，萧何、韩信、吕雉，还有玄宗、杨氏姐妹，这些人突然都想起来了。汉家的未央宫，和唐都的曲江流水，这些已湮灭的物，曾经和风流的人连在一起，以至到今天好像还在。
有些更诗意的人和物。杜甫流落秦州，依然想着他的好友李白，写下了他的名句“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那年春天，我到了渭水北岸，还真见到了树。那树的枝干极为清癯、有力，就像杜甫。在树边回想到江东，那朵平素见惯的黄昏的云彩，不禁想象出了李白，一个纯粹和飘逸的李白。
还有许多看似不经意产生的物，却留下了许多人的欢乐或悲伤的心的温度。曹阿瞒题过江流中的一片石。读石上的“衮雪”两字，可以逼近这个汉魏大风流的人，感觉他少有的刚毅和通脱。李清照弹过的一张琴，琴上还留有她的一首词。这个宋代的女词人，她的高华和才气，在那张琴上，是真切到家了。颜真卿和他写的祭侄稿，黄公望和他画的富春山，相互映带，彼此造就。祭侄稿里，可以读出那个伤痛不已的大丈夫颜真卿；富春山居图里，黄公望的画家命相，让读它的人都能算出来。
还有，地震后幸存的青花瓷，古寺边飘落的菩提叶，这人案头“宜富贵”字样的汉砖砚，那家院中亭亭玉立的太湖石，今世难见的尺八箫，惊鸿一瞥的宋汝窑，林林总总，万类风霜，都教人挑灯斟酒，禁不住相看永夜，感想来世和前生。人和物这样密不可分。和前代风流相关的物，也就是文物了。文物包含许多方面，更觉动人的该是风流人物的心痕手泽，和曾经陪伴左右的金玉木石。还有无名的大匠，留下的他们年代的足以通灵的物，延续中国人与生俱来的精气神。我们出生太晚，也交游不了多少前辈风流，于是，经过眼和手的物，曾在和还在的物，便是我们感觉人间、感觉来世和前生的最美的机遇和福分了。
自然，物说到底，也是附丽于人的。说物说到底，也就是说人。这就是所谓“风流人物”，一向以来，都是被理解为“人”的缘由。这个专栏所要写的，就是通过那些过眼过手、曾藏仍藏的物，说说人，从那些物想见那些足以心仪的、有名或无名的大风流的人。以此，让天底下许多相通的心，都有机会沉浸在风流人物的美好里。
P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