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通不改大家风，一任云天化碧空。地裂天青心似水，襟怀落落对苍穹。”一代名士张伯驹的传奇故事浓缩着现代中国的风云变幻。从他的兴趣爱好与传奇经历中，人们可以看到公元20世纪中国的风土人情和沧桑变化；从他的一串串丰硕的学术成果里，人们可以触摸到公元20世纪中国文物研究从无到有、曲折起伏的发展脉搏……

从他的兴趣爱好与传奇经历中，人们可以看到公元20世纪中国的风土人情和沧桑变化；从他的一串串丰硕的学术成果里，人们可以触摸到公元20世纪中国文物研究从无到有、曲折起伏的发展脉搏……

一 贵公子 名票友

二 福祸并行上海滩

三 向溥儒三购《平复帖》

四 卖宅院一座 买进《游春图》

五 重逢紫禁城中旧时燕

六 捐献：八大国宝重返皇宫

七 一出《马思远》 断送中州老词人

八 报知遇之恩：再捐《百花图》

九 北京人说：“他是国宝！”

一○ 比国宝更珍贵的文人精神

附录 生平简表

《雪山图》是张伯驹一位朋友的收藏，因一场暴雨，年久失修的房子四处漏雨，将挂在墙上的《雪山图》也给毁了。这位朋友心痛得似乎是把命丟了，将画抱来找张伯驹帮忙挽救。经潘素接笔修补，重裱之后恢复原貌。她同时义临了一张，比吴历的原作更为有神。

潘素临的《雪山图》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骗过了造假高手张大千。张大干看了认为是一张古画，并为之题识曰：“神韵高古，直逼唐人，谓为扬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

夏敬观题曰：“妙似冰蟾笔，能追墨井宗，为谙松柏性，写出岁寒容。”

陈庸题曰：“墨井安能独擅名，纤纤玉手白描成。漫芳重立门前雪，云水光中老眼明。”

傅增湘题闩：“瀑光寒不流，山容静逾妩，函人夜末眠，坐玩群玉府。”

何香凝看了一阵还不满足，要借回去欣赏几天。

郑振铎来过之后不久，国务院果然向张伯驹下了聘书，聘请他当文化部顾问。隔不了几天，他就到文化部上班去了。

一天，康生突然到后海南沿张伯驹家来了。

“康生。”他自我介绍，同时伸出一只手。

张伯驹伸出双手，同康生握了握。他知道康生是共产党内的文豪，也是喜欢摆弄书画、版本、古玩的人。

“我们随便一点……”康生看张伯驹有些拘谨。张伯驹虽久在江湖闯荡，但他那非常内向的性格始终没变，见了陌生的人总有些放不开的样子。

“听夏衍同志说，伯驹先生在戏曲方面很有研究。今后，这方而的担子，你还要多担一点啊。”康生面带微笑说道，“新中国需要自己的新戏，不能总是《打渔杀家》、《凤还巢》、<<借东风》之类。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请一位专家牵头，搞点现代戏。毛主席有一封写给延安平剧院的信，张先生不妨看看。听陈毅同志说，你也登台唱过《空城计》？那个时代是这样的，现在不行了，文艺要为政治服务。中央汀算成立一个现代戏创作小组，想请你来，你看怎样？”

“我不行。我是个局外人，刚参加革命工作不久，打杂跑龙套或许可以，这个我可真干不下来。”张伯驹很直爽地况。

“哦？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张先生可以先试试，旧瓶要装新酒，不能抱残守缺啊，”康生有点儿官腔了。

张伯驹沉默，无言以对。

康生又说：“搞现代戏，也就是为了促进人们的思想改造。”

张伯驹仍然不知道转弯，说：“对现代戏，我一点也不懂。”

康生说：“这没什么，会推碾子就会推磨，旧瓶装新酒，旧瓶还是要的嘛。自古以来，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能矫枉。所以我们的步子就要大点儿。为什么要批判《武训传》，最根本的就是抓意识形态。如果思想仍停留在从前，就会落在后面。”

张伯驹感到康生情绪时时在变化，把握不住，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点着头应付着。

康生挥了挥手，说：“好吧，这个事，你自己再想一想，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康生站起身来，走到《雪山图》前。何香凝前几天送还回来，张伯驹随手就挂在那里，没有收藏起来。

“这是内人潘素的临摹习作。”张伯驹说。

“情致不错嘛。”康生说着，把话题一转说：“听人讲，张先生藏了不少古画，可以看看吗？”  张伯驹谦逊地说：“多少有一点，不过大都不在这里。”

“哦，没关系，随便看一看也好。”康生说。

潘素从里间取了七八件字画。这都是北平解放前夕买的。基本上都是明清两代画家的作品。张伯驹把画一幅幅全挂了起来。

康生以行家的眼光，一幅幅地看着。之后，又看了几位清代画家的作品，如黎简的山水、任伯年的人物和虚谷的花鸟。

“这几件东西，能不能借给我看一看，内人伴竹也喜欢写写画画，让她也开开眼界”。

张伯驹向来以慷慨而著称的，此时更是自无不允，痛痛快快答应了。潘素找了个布兜，张伯驹把画一一取下来卷好，放进布袋里。最后，康生又握着张伯驹的手说：“张先生，方才说的事，请你再考虑考虑。”

送走康生，张伯驹心里很乱。他一方面感到康生是个行家，鉴赏的眼力不错，旧文化的基础不错，又感到康生不可捉摸，特别是叫他去搞现代戏，使他感到为难。他自认为对现代戏是一窍不通，连这个名词也是第一次听说。突然要他搞现代戏，不知是康生言不由衷，还是随便开廾玩笑。

经过二天的考虑，张伯驹给康生写了一封信，表明他“实在难胜任”，以免“贻笑大家”，请康生同志“另择高明”。

过了不久，康生来信，是一封便函，寥寥数语，无非是一番问候，并说借去几张画，轶欧和朋友见了都非常喜欢之类。信尾是一行小字：昨，心血来潮，书章草一幅，尚觉满意，寄上。

张伯驹打开那幅字。字是用四尺宣纸写的，分开两行写了十六个字：

古为今用，洋为中用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

署款为“康生”。一边还有另一行行书，写道：值康生同志参加中央会议归来，兴酣而草。署款为“伴竹”，为曹轶欧的笔名。

潘素把这幅字看了看，说：“用章草写的。”

张伯驹说：“应当说，这幅字写得不错。”P9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