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一个儿童文学教授,一个关心儿童阅读的人,他牵引着他的学生,带领他们成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成为写故事的人。他,就是梅子涵。
正如梅子涵所说,他的学生已经是一支队伍,虽然没有非常长,但是也不短,队伍的样子蛮好看。当然他们是分散走的,有各自的路途,他点数着他们:1,2,3,4,5……就恍然地点成漂亮的一排。
“梅家将系列丛书”正是这支队伍的美丽脚印,收集了梅子涵及其12位优秀学生的代表作,共13册。这些优秀作家的代表作品风格多样,富有思想性、文学性及艺术性,带给每个读者温暖而美好的文学享受,带领每个读者在成长过程中散发不一样的光芒。
《祖母绿/梅家将系列丛书》由萧萍著。
《祖母绿/梅家将系列丛书》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萧萍博士的作品精选,收入了作者近年来最具代表性的散文、童话、诗歌,如《一寸的书与婚礼》《祖母绿》《决战蚂蚁城》《三只小猪噼哩啪》等。在该书中,既有表达用勇敢、智慧战胜凶恶的童话诗(《三只小猪噼哩啪》),又有表达了对疼爱自己的奶奶的思念与感恩的散文(《祖母绿》),还有描述光明最终一定会战胜邪恶的童话剧《决战蚂蚁城》等。所选篇目表现出童年和少年成长时期对生命真谪的探寻,反映儿童成长的点点滴滴,充满童真,可读性强,传递正能量。
然而终于有一天,我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台黑灰色的机子,是那种简单的一只喇叭的式样,正是我要的“山羊”!它是半新的,是妈从同事那里转手买来的,两百块,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
从此它就属于我了,那只“山羊”,我用大大的粉红色手帕轻轻盖在它的身上。
上地理课时我给坐在后面的杉写了张字条:放学后去我家,听磁带!我故意在后面三个字底下加上了黑点。
和杉回家的时候是黄昏,我们把车子骑得飞快,傍晚的夕阳和风从我们的耳边哗哗流过去。等我们把自行车靠在那棵大大的梧桐树下,就开始狂奔上楼。
和妈乱点了一下头,我就迫不及待地关上里屋的房门,插上门闩,哗地揭去粉红色的手帕。“山羊!”杉尖叫起来,她声音里久久不散的惊喜让我多么得意啊!我从桌子上拿起那盘有马头的空白带推进磁带盒,迅速按下键。“哈哈哈!”我故意放声大笑了几声,红灯在闪。杉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按住键。我们将磁带倒回来,听见一个尖声的有些做作的笑声。哈!那是你!杉笑了起来。我也愣了一下,那种喜悦快要爆炸出来,得意得有些尖锐的笑声就是我吗?真不可思议!
杉也兴奋得要命,她嚷嚷着要立刻唱歌。我把磁带倒回来,并让她站得离录音机近一点,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控制机子。磁带转动的沙沙声传了出来。杉只尖声唱了一句:“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就哑了。我赶紧按下键说,怎么了,杉?她说,我还没想好唱什么呢。我说,你唱那首《我们的田野》吧,那首你唱得特别好,声音可尖呢!杉就开始唱。我仍然小心翼翼地掌握键。磁带缓慢地转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左上角红色的灯一闪一闪,让人感到我们声音的存在和巨大。
杉只唱了一段就停下来了。我急忙按下键,哗地倒回数码显示的。。。啊!果然是杉的声音。尖尖的女声带点紧张的颤音,怪好玩的。杉说,不像不像。我说,像像,蛮好听的。杉于是又唱了几首,这下好多了。杉放开唱还是挺好听的,怪不得袁老师让她领唱。等到我唱时,杉还嫌我唱得太轻,像蚊子叫。杉说,你放开唱嘛,站直一点,把两只手捧在胸前,就这样唱。她示范站成丁字步。于是我们就一起唱,两只手捧在胸前,站成丁字步。唱《洁白的羽毛寄深情》《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雪花》《外婆的澎湖湾》《天仙配》,还轮流报幕,报错了就愣一下,然后故意放声大笑。嘎嘎嘎,震得红灯一个劲儿地闪。
我们还朗读英语课文,我是麦琪,杉是吉姆。我们拼命地模仿老外的语调和神态,结果反倒有些不像,古里古怪的。后来我们又学电影对白,学《追捕》里的那一段话:“高仓跳下去,唐塔也跳下去了。跳吧,只要跨出这一步,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我蒙脸哈哈大笑,杉也蒙脸大笑。我们学狐狸说话,学小猪打鼾,学电影《黑三角》里那个老太婆说:“猫头鹰,他飞了!”“飞”字的声调是很难学的,录了好几次都不像,主要是老太婆的语调不好掌握,最后还是杉学得像,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歹毒阴险。
那天我们玩得特别开心,夕阳从纱窗透进来射在对面的墙上,我们的脸就沉浸在这样蜜色的黄昏里,空气里仿佛也充满了笑声和喜悦。妈在厨房炒菜,她穿那件碎花的围裙,脸上是那种我所熟悉的慈爱美丽的笑容。
“木马”
“木马”是随那只“山羊”一起搭过来的一盒空白磁带。磁带封面上有一个马头,且画面有点像木刻的感觉,我就叫它“木马”,它是我最初的伙伴。“木马”放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使录的所有的歌都好像有一种陈年的忧伤,但音色绝对的好,磁带表面光滑如镜,用过很多年都仍然完好无损。
“木马”吃下很多歌。我唱的,别人唱的,也有说话的。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恶作剧就是趁别人不注意录下他们的谈话,然后猛地大声放出来,叫他们吓一跳,我再哈哈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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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现在纷纷当起了作家。
他们已经是一支队伍,虽然没有非常长,但是也不短,队伍的样子蛮好看。当然他们是分散走的,有各自的路途,“队伍”的意思是我眼睛的看见,我点数着他们:1,2,3,4,5……就恍然地点成漂亮的一排。
这不是一开始就可以想象和设计的,是走着走着就成为这样的。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所以我和他们,都是应当庆典的。非常奇怪,这一排的队伍,竟然从未凑齐着举过一次杯,杯里是红酒,千一下。所以,我们就在心里凑齐在一起,举一下:千杯!
透过这一杯红的透明,我们各自会有自己的看见。而我一直都看见和记住的是你们前后的走来,你们在那特别年轻的日月里的幼稚、生疏、满眼蔚蓝心思的流连,你们想把喜欢的文学一把抱起,可是抱不动,轻声叹息,就把深深浅浅的脚印全踩在了独自的路上。三年,五年,十年,你们的“路上”都在这透明的红里。我看得见,或者我不全看得见,但是因为我也一直在路上,所以我知道应该为你们千杯!
这一杯透明的红颜色里,绵绵延延你们的一些年、我的很多年。我从原来头发全黑,到现在黑的白经很少,我们竟然都可以在写文学给小孩们阅读的生活里过得这么有耐心!那位有名的美国儿童文学作家苏斯博士在他们国家最重要的刊物上诉说,为什么一个聪明人不愿意为儿童写作,因为如果他被邀请参加作家文人的座谈会,他只有敬陪末座的份。可是我们宁愿在末位敬陪,还是坐着、写着,是因为我们很聪明地看见了它的上等、它的超验、它是多么的不计较,它的确是领着我们一一我们领着儿童一一在空中漫步,我们是最懂得动画片《雪人》里那个夜晚浪漫、走至天际的情形的,那个插曲里的英国男孩的歌也就是为我们这些聪明人唱的,我们听得懂,苏斯博士也听得懂,所以他写得出那样的美国儿童文学!
为了这一点,我们应当千杯。
你们都阅读过《万花筒》。那个小孩到木匠铺子里玩,老木匠指着刨光的木板上的纹路对他说木头生命的年轮和人的生命的年轮。那是一段美丽无比的情节,读得我只想喊诗意万岁、文学万岁、依列娜万岁,那位作家的名字叫依列娜。他们让我们看见根本都不会去想的事情,让任何的不见踪影都可以动弹起来,飞舞而至,翩翩得很难再离开。我想到了我们的年轮:你们现在的年轻和我的不年轻,你们开始走来时的嫩气和我那时的朝气,因为我们同坐的那个很小的课堂,于是我们的年轮有几年竟然有了相连,呼吸的声音几乎也相连着彼此听见。
非常感激那个很小的课堂,感激你们走进来坐下,我坐在这头,你们坐在那头,我们都坐在一个很小的学科的四周。在中国的大学,大概只有那几个教授、那上百个硕士博士们知道这个很小课堂“末位”学科的很大,它的意义的铺天盖地。我们也找不到一个力量巨大的方式告诉这个肤浅、不诗意的世界,我们的心里唯有安静,才可能这样地坐着、读着、说着、喜悦着、感动着、以为着自己的学业路途和生命田野是多么明亮和蓬勃。那个一年一年的小课堂和它的桌上、手上、嘴上、心里的童话书页的翻动和故事美声。我们的记忆就叠拢了,那个小课堂是我们相连的年轮的园子和土地,我们也为它千一杯。
我知道这个道理很久了:教授对学生的照耀和学生对教授的辉映一定是同时的,尤其是一个叫作儿童文学的小学科,偏偏有浪漫的学生坐在你面前,听你说一个人小时候才会听的童话,不管你说得是不是好听,其实他也可以昏昏欲睡,但是仍旧很亲近地附和你,说出各自的感动和学理体会,给这个课堂,给了你的职业一片蔚蓝和鲜艳,你也因此蔚蓝、鲜艳,那么你能说这不也是他们对你的照耀对你的辉映吗?文学是我的太阳,学生也是我的光芒,所以,我要为这光芒千杯!
像这样的,我们的书放在一起出版,也是一排,成为集体,可能只会有这一次。我们会一起被放上书架。我很希望大家都能阅读你们,因为这是我们那个小课堂的光荣。不过我们也还是都要继续努力,继续走着深深浅浅的脚印。我们喜爱的是一种伟大的文学,真正的蔚蓝总是十分高的,它在天空;真正的鲜艳总是接近纯粹的,最好不要有垢渍。我们都没有非常优秀,大多数的非天才都是要在文学的路上奋力很多年的,奋力了还可能只在半山腰,但是我们不能不奋力,因为我们在那个很小的课堂里看见的都是蔚蓝和鲜艳的书,我们是被它们激荡了而开始自己的文学行进的。眼高的人腿要争取有力量,夸夸地只会指点和批评毕竟不会让安徒生们看得起。眼睛高,腿也很有力气,那么就离蔚蓝近。为了接近蔚蓝而朝蔚蓝登去,这个答案和原因就是这样简单统一的,明确得不需要深奧。我们彼此争取吧,千一下杯!
从课堂到现在的共同书架,我们就这样完成了一个童话的移动。我们在这个童话里。以后会有的很多白天和黑夜,很多的白天和黑夜我们仍在忙碌,但是我们的书在互相阅读,在说话。它们应当不会像安徒生的《识字课本》争吵起来,说哪个写得最好,因为它们都知道,写作着它们的人正在朝着新的高处走去,它们也许会指着说:“看,他(她)已经走到那儿了!”等到有一天我首先走不动了,停下了,那么我会第一个回到我的从前的面前,安静地再把你们的书一一阅读一遍,想着很多年前你们的各自走来,想着很多的情景和细节,泪流满面,笑容满面,那时我才会最后知道,有你们这样的学生,真好!
那时,我举不了杯了,那就请你们举吧,你们会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们中一定会有人说:“梅老师,我很想你!”我提前谢谢你们的想念。
这样一个童话般的书架和温暖的一排,有几个人可以得到呢?可是我们有了!所以,我们必须要为给我们这个光荣的出版社,为亲爱的王清、翁容、编辑们干杯。他们也和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的书上有他们的名字。